张旭被她逗笑。
他的娘子,总是这般有趣。
“我是想和你说,”张旭笑道,“我之前就想过,岳父大人只有你和妹妹两个女儿,没有儿子继承香火。咱们已经有了小豆子。现在既然又添了小崽儿,不如就让小崽儿随岳父大人姓吧。”
之前他就想说,不过没生出两个儿子,这话就有点太虚。
没想到,沈翠枝不声不响地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大概,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吧。
沈翠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因为张旭不是入赘,他们的孩子,怎么能姓沈呢?
“是不是我爹和你提了?”
“没有,就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沈翠枝落了泪。
她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非但心想的事情都能成,没想到的好事,也都成了。
“舍得吗?”她问。
“姓什么,也都是我们的儿子。”张旭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岳父,而你到底是女儿身。岳父百年之后的香火,需要有人管,所以……”
“你就不怕我爹听你这么说,以后把银子都留给小崽儿,不给小豆子出束脩了?”
“那钱咱们原本也不能要。”张旭道,“咱们自己紧一紧,能供上。”
第397章 一起走过的岁月
沈翠枝深受触动,眼眶发热。
一路走来,她跟着张旭吃过许多苦,但是没有受过委屈。
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没有辜负过她。
她想要的,他给了;她没想到要的,他也给了。
“傻枝枝。”张旭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
当年沈万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甚至说了很难听的话。
沈万贯对女儿说,“他是个穷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无人帮衬;日你嫁过去,后他功成名就,你就是苦守寒窑的薛宝钗,好事都是别人的;他若不出息,你就是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
沈翠枝道:“爹,我要是瞎了看错人,我活该,日后绝对不会埋怨别人。”
沈万贯无奈,又去找张旭,让他搬走。
张旭走了。
因为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但是功成名就之日,何其遥远?
要她跟着自己吃苦,他舍不得。
可是沈翠枝,疯了一样找他,找了他两个月,从隔壁县的小村子里找到了他。
往事历历,记忆犹新。
那个漂亮而热烈的姑娘,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目光却炙热得让人无法躲避。
她站在暴风骤雨之中仰头问他,“张旭,我就想当面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我了?你偷偷逃跑,算什么男人?我就要你一句话,倘若你说‘不要’,我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当知道,我沈翠枝说得出,做得到!”
要,他要,他如何能不要?
在他黯淡的人生之中,得以窥见这一抹灿烂的天光,应该是他唯一的幸运。
如果嫁给他,是她用一生做赌注,他如何能让她输?
“别人说我会变心,我不会。”张旭轻轻抚着沈翠枝的一头浓密的黑发轻声道,“我只要枝枝。”
沈翠枝哭成了泪人。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朝成名天下闻,张旭自己付出了多少,也只有她知道。
不分冬夏,无数深夜星月相伴的苦读时光,终于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风里雨里,他们携手趟过了人生的泥泞。
张旭见她哭,手忙脚乱地擦拭,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
睡在里面的小崽儿哼哼了两声,便把亲爹拯救于“水火”。
沈翠枝一骨碌坐起来,泪眼模糊中凭借本能和熟练就把小儿子抱到床边,让张旭提起尿壶,她把尿。
小崽儿尿完,沈翠枝把他放到床上,侧过身子给他喂奶。
灯光晦暗昏黄,张旭用手肘支撑起身体,静静地看着心爱的女人给儿子喂奶,嘴角忍不住勾起,把这情景定格成记忆深处的幸福安宁。
沈翠枝喂完奶,见小崽儿鼻尖有汗,笑骂道:“吃奶还给你累着了。旭哥,你把扇子给我。”
“我来。”张旭拿起床头的团扇,轻轻替妻儿扇着。
沈翠枝看着那绣金丝银线的团扇,道:“真不如咱们乡下的大蒲扇好用。你仔细些,别抽了丝,我看这扇子不便宜的样子。”
“是不便宜,不过主要贵在绣工上,你看,这是双面绣。”张旭指给她看。
沈翠枝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发现,那得很贵吧,一两银子?”
“得几十两。”
至少。
“什么?”沈翠枝出奇地惊讶和生气了,“一把扇子就要几十两,怎么不去抢?花花也是,这么贵的扇子,怎么就拿出来给诗宜玩了?”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沈云清打开箱笼翻扇子,特意翻出这把给诗宜。
诗宜见了绣花团扇,自然喜欢,爱不释手。
沈云清笑道:“那就给你了,留着你将来做嫁妆。”
沈翠枝当时只当是玩笑。
毕竟一把扇子,算什么嫁妆?
没想到,沈云清说的是认真的。
“赶紧给我,我收起来。”沈翠枝从张旭手里拿过扇子,“留着给诗宜当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