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幕已低垂,繁星灿灿,街面济济一堂的哄闹让城市遁入了一场狂欢的霓虹夜场。
触目皆是扭胯的腰肢,婀娜的眉眼,如冬阴功一般辛辣躁动的荷尔蒙。
Keenan本来想邀请5人去他的家庭酒吧。
怎奈除了阿广,都是老弱病残,只能叫老婆在来酒店展现调酒英姿。
阿南是唐人街小有名气的调酒师。
米家作为文华东方的黑金客户,无偿享用着酒店内所有酒水,阿南大显身手,简直淋漓畅快。
他们都去了阿成和老莫的绿野仙踪套房,准备来一场微醺的视觉盛宴。
殷天对电影的筛选极为严格,最终投票通过了泰国导演索分的《厉鬼将映》和库布里克的《闪灵》。
他们热火朝天的投票时。
阿南凭借自己对几人的初次印象与理解,双指旋瓶,卡酒,回瓶,反扳手,滚瓶……
她行云流水的畅游在自己的水酒之中。
Keenan 也不闲着,开始了厨艺炫技,九层塔炒鸡肉碎,冬阴功泡面,火山排骨,柠檬虾,乌橄榄炒饭……
阿南将一杯米色轻盈的鸡尾酒推到老莫面前,挑眉,“这是达芬奇的《抱貂女郎》。”
老莫惊喜地抿一小口,眸光都亮了,“酸酸甜甜,还有一些涩感,好喝啊!”
殷天抢过来嘬一口,“为什么是这名字?”
阿南甜甜笑,“《抱貂女郎》的画作里,用侧光照亮了女郎的左肩,突出了她婉转的身体,还有持重的面庞,跟莫小姐很像,这一杯是聪慧和瓜子脸的味道。”
阿成刚想品尝,老莫直接盖住杯口,“养伤呢,不许贪杯。”
阿成猝不及防嘬向她嘴唇,舔了舔,粲然一笑,“好喝。”老莫的脸兀的成了红虾。
阿南将一杯星空蓝推向米和,“《圣乔治与龙》,伯恩特诺特克,15世纪最杰出的木雕作品。圣乔治杀了巨龙,拯救公主。”
米和直接将酒杯推给殷天,“她是圣乔治,穿着盔甲挥剑杀龙,杀气腾腾,我才是公主,她拯救了我,阿南你走眼了啊。”
阿南抿嘴笑,“那正好,我才知道你身上有伤,你也不能贪杯。”
她看向殷天,“那这杯敬勇士!”阿南最后递给阿广一杯浓墨般的《持罗马硬币的的男子肖像》。
鸡尾酒博得满堂彩,家常菜亦然。
只是伴随着一惊一乍的鬼怪频频,和驰魂夺魄的可怖声效,众人米饭面条满桌喷,吓得滋哇乱叫,汤酒沥沥。
这中间只有两个人老神在在。
一个是阿成,他不怎么能听见声音,最是淡定。
还有一个是殷天。
可她刚斩完龙,已经彰显出了过强的男性特征,若是此时无动于衷,便会显得旁人过于娇矜。
殷天只能配合地哼哼,一有鬼出场她就哼唧,哼唧来哼唧去,呈现出了一种直属上司对下属极不满意的姿态。
米和做她旁边忍不住了,侧头看她,“你要不怕就别硬哼,显得特瞧不上它们,我听得难受。”
殷天丧气地点头。
老莫和阿成,殷天和米和,Keenan和阿南,只有阿广落单。
他五大三粗,此刻被吓的浑身屏息,他最恨恐怖电影,那是他一生的耻辱,当初看《山村老尸》只有他尿了裤子,从此在弟弟妹妹面前,再也没抬起过头。
他全程上看看下看看,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看屏幕。
觉得时间漫漫无穷无尽,终于挨过两个电影后,他一跃而起,扑回了自己的房间,阿成和米和的奚落笑声成了条尾巴,一路追随。
殷天回房洗澡,一出浴室就看见米和低垂着眉眼,失神地盯着照片。
他退却了与旁人交际时的乐乐陶陶,终于显现出真实的失落模样,米和很清楚米卓的背影昭示着什么,他父亲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去,成为了一个片面,不再立体的背影。
殷天抓着润肤露爬上床,“我们在公安大上第一节 课,学的是生死观,因为这个职业,牺牲是一种常态。老殷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成为警察,即便成为了,也最好的是文职,文职不用出外勤,在他看来,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保命途径。”
米和放下照片,“你怎么说服他的?”
殷天咧嘴一笑,“我是个斗士啊,都能屠龙,我干嘛要说理,直接跟他硬钢。我不一样,我对生死很淡漠,可能是小时候太深刻,反而无畏了,我很喜欢墨西哥的生死文化,那时候特想参加他们的亡灵节狂欢。大街小巷全是色彩各异,形象缤纷的骷髅,在墓园里吃喝玩耍,点蜡烛唱歌,又笑又闹,跟亡者分享快乐。”
殷天把润肤露递给米和,大咧咧将双腿伸过去,“死者在棺,生者狂欢。”
米和给她小腿擦抹,“就像《COCO》一样,The real death is that no one in the world remembers you.(当活人的世界里再没有人记得你时,这就是终极死亡)。”
“对,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殷天弓起上身,蜻蜓点水地吻着米和,像是安抚。
“我做不到,小天,我现在睡觉如果身边没人,会一直开着灯。我小时候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在黑暗中睁眼,看到我母亲的头颅滚在枕边,我被吓得一夜一夜哭,第二天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吃早点,去上学。现在才知道怎么能瞒得住呢,眼睛哭得那么肿,可auntie和uncle从来没有拆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