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拉着她那紧攥发簪的手,将脖子抵了上去,一字一句认真道:“但请夫子,以我一命,换她们一命。”
“…”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却没有半点旖旎。
她眼睁睁看着他又往前走,那簪子已经刺破了他的脖颈,渗出血珠。
“不行。”陈清和松了手,簪子应声而落。
她微微昂起下巴与少年对视,脑袋里再次恢复了清明:“即便你今晚疯了,贺行云,我告诉你,不行。”
“你问我到底是谁,我今日便告诉你,我是那对儿被冤死的细作夫妇的女儿。我,十三年逃亡,十八年隐姓埋名,都是拜你们贺家所赐!你如今同我说,要换府中女眷一命,那谁来还我父母?谁来还我的十八年!”
说罢,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桎梏。
“你若想为了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你父亲告发我的身份,但你无论告不告发我,我都不会原谅贺家,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说出此话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贺行云不能放弃自己的母亲与妹妹,那当然就会放弃她。
她本来就是细作,不会幻想真的引诱了主家能留住一命,如今既然身份已被戳穿,而人证物证都传了出去,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却听他低了声音:“门口侍卫换班还有半个时辰,眼下我父亲正在婉姨娘的院子,前厅里只有母亲在。”
陈清和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贺行云一手环住了她的腰,一手扣在她的脑后:“仅此一次,至此,山水不相逢,死生不复见。”
温热的的唇瓣朝她的唇角落下,并没有真的亲到她的嘴唇。
下一瞬,他拉着她的手狠狠的抽向了自己的脸颊,留下了三指红痕。
“你做什么!”她有些急了,想再次挣脱开来。
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一边询问,一边朝屋子方向走:“夫子?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今晚许姨娘走了,明天丫鬟就一定会发现她失踪。你要怎么脱身?你还能不能脱身!”
贺行云话音刚落,丫鬟推门而入,而他再一次俯下身,当着丫鬟的面亲了上来。
即便只是擦着唇角处,可从后面来看就是吻上了。
陈清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若她此时请辞,贺韫不会知道,而半个时辰后门口侍卫换了一批,便也不会知道‘她’曾出去过。
他这是放她走。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陈清和立即作恼怒状将少年推开,狠狠甩去一掌。
贺行云被打得一个趔趄,从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痕。
丫鬟被吓得傻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贺行云轻薄了自己夫子的事迅速就被传去了前厅。
陈清和满身怒气的收拾了东西,红着眼又哆哆嗦嗦着去往前厅寻相夫人请辞,饶是丫鬟小厮们再拦再劝也阻挡不住。
相夫人听完头都快要炸裂开来,这都什么是事儿啊!请了个夫子,以前是担心会不会被老爷看上,给抬做姨娘;如今她不担心了,儿子却犯起了浑!
这说来说去,也全是相府的过错,是相府对不住人家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准允请辞也是应当的。
“这…”她脸色难堪,话到嘴边,都没有颜面去讲。
原本她应该立刻责罚了儿子,但儿子身子又不好,她心疼的厉害。
“夫人不必为难,我去意已决,绝不受此羞辱!”
陈清和铁青着脸,拎着自己的一包行囊便要走。
相夫人气得指着自己儿子连骂:“你这个小畜生!跟你老子什么不学,学这个!你老子是个混账,你也…!哎,你就气死我吧!”
随即便快步追上去:“夫子,夫子,让账房给你结了这个月的工钱再走吧,而且天色已晚,夫子去哪儿呢?”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客栈,寻个去处并不难,多谢夫人关怀,但我陈清和是万万不会再多留一刻,教出如此一个欺师犯上的学生,是我一生之耻!”
说着,她目光望向站在后面的贺行云,他面色惨白,嘴边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拭干净。
但短暂的一扫而过后,她立即将眼神收回,怕多耽搁下去贺韫那边会得了消息赶来,那她便不好走了。
“这个月本就没上什么课,也便不用结什么工钱了,告辞。”
她最后一礼,转身离去。
在迈出府门的那一刻,就仿佛游走了一趟生死边缘,甚至都不敢呼吸。
贺行云看着女子平安走出相府,想,这次离开,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她背后的人,一定能护住她。
可,他果然还是…不能随她回淮安。
山水终有一别,就到这儿了。
第52章 结局(一)
今晚茶楼闭店。
陈清和是跌跌撞撞的敲开的大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跑到这儿的,就仿佛一场劫后余生。
“清和。”
晏寂清一把将她扶住。
而许姨娘母女就在雅间之中。
她如今已然明白了所有,可也没有任何怨怪陈清和的蓄意接近,因为这是她们母女唯一的生机,她心中只有感激。
“夫子!你也出来了!”
她欢喜的上前,明白相府倾颓就在眼前。
她终于就要等到贺韫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