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薇则贴心地递上一包纸巾。
俞枕夏只需要擦擦脸和手指头就行了,但商贤予的受灾面积太过广泛,不得不起身离场,去外面的男厕清理一番。
卫生间很崭亮,镜子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商贤予背着手蹭了一下变得有些黏腻的肌,想起俞枕夏透着几分无措的目光,笑了笑。
在用水擦洗之前,商贤予顿了顿,还是动作轻慢地将左手中指的戒指摘了下来,本想放到台面上,但犹豫了一瞬,还是塞进了裤兜里。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摘下戒指,这样比较安心。
两只光洁的手伸到自动感应水龙头底下,水声哗哗,他用沾湿的纸擦拭着沾到饮料的地方。
只是衣服不太好处理,得脱下来,反正影院的卫生间一般都很少人,也不会有女性进来,他干脆反手抓着衣服下摆,两臂一伸,将上衣褪下。
他将污染的部分单独清洗,又用力拧干,再拿纸巾吸了吸水分,这才又穿上身。
最后,商贤予低头擦着镜片走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一人着急地踏进来,急急忙忙地,商贤予也碰巧垂着首,两人猛地撞到一起。
“卧槽!”那人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踉跄着退后两步,但由于往前的惯性与之相抵消,因而没有倒下。
然而,商贤予走路时身体放松,又一时没注意,倏然被一个人撞进怀里,猛地被撞倒,后脑勺一下子磕上了坚硬的洗手池边沿。
“咚——”
大理石与后脑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另一声清脆的叮当声被盖住,没有人察觉。
那人回过神来,见此情形,登时心头一跳,连忙蹲下身扶着额角冒冷汗的商贤予半坐起来。
“你没事吗?”他的语气很慌,“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见商贤予闭着眼,脸色煞白,对方更急了:“我靠,别吓我!”
嗡——嗡——
耳边男人询问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声波被拧成一团麻绳,明明近在耳旁,却像隔着一个世界。
不止是听觉,商贤予的视觉与嗅觉齐齐罢工,眼前是刺目的一片白光,鼻尖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商贤予呼吸急促,一手撑着地,掌心似乎压到了什么坚硬的小物件,但此刻他已经无心关注这点异样……
脑中如走马灯一样,闪烁过无数画面,速度快到商贤予看不清其中的人与景,他只觉得自己似乎遭遇了魂魄离体般撕裂的痛苦。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撞到自己的男人正举着电话要打120,商贤予满头是汗,却一把将他的手按住,说:“不用了。”
那人瞪大眼,脸也跟着白了:“卧槽,哥们儿,你这得去医院吧……?是不是脑震荡啊?!刚刚太吓人了!”
商贤予发现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出了一层冷汗,后脑刺痛,他探出手摸了摸,没出血。
“不用。”他答道。
那人挺有责任心的,在商贤予表示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还留下了电话号码,走时一步三回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送医吗?
商贤予站在洗手台前,回答还是一样:“不用。”
后脑肿了一个包,商贤予转过身,望着镜子里的人,有些出神。
转身时,脚尖踢到地上的东西,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金属。但商贤予此时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束缚起来了,有些喘不过气地拉了拉还湿着的衣领。
低头深呼吸几次,商贤予才有种重返人间的感觉,后脑尖刺的疼痛逐渐褪去,剩下了顿顿的疼,感觉不怎么明显了。
看了眼时间,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手机上多了几条来自俞枕夏的短信。
俞枕夏:【?】
俞枕夏:【好洗么……】
俞枕夏:【怎么还没回来?】
手机又震了一下,一条新短信跳出来——
俞枕夏:【我出来找你。】
商贤予立即回复‘别,我马上来’,接着就要返回观影厅,结果在门口撞见了刚要出来的俞枕夏。
摸着黑,两人原路返回。
大荧幕上正放映到巨型鲨鱼撕咬着人不放,尖叫声响彻海面,进入水下后,变成了翻滚的气泡声。
商贤予恍惚了一下。
净蓝色的海水被染成了鲜艳的红,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电影片尾曲一响起,四人就结伴出了观影厅。
一路下电梯,出商城,横跨广场,最后又等了一趟红绿灯才抵达马路对面的海底捞。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商贤予比先前更沉默了,俞枕夏问他,他只说是有些看困了。
这话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季骋又吐槽了两句什么稀烂的剧情,商贤予便又沉默下来。
季骋是歌手,不能吃辣,因此桌上正沸腾着的是鸳鸯锅,大骨清汤和麻辣红汤的香味随着淡白色的水雾升起,钻入人的鼻腔。
“你手肘怎么了?”
俞枕夏打了两碟调味料,坐在他身侧,忽一低头,发现商贤予的肘关节处有一块红晕,颜色最深的地方泛着青紫,表皮有一丝丝擦破了,沁出来一点血,早就结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