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
周身是无比陌生的环境。
刺鼻的消毒水味。
仪器的嘀嗒声。
我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小腹。
命救回来了，但小小的他被收走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脚步声轻轻地朝我这边走过来。
看到我醒过来，沈州远的眼底浮起光亮，他摁铃让医生过来。
「我不想看见你，沈州远。」
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眼里布满红血丝，身上的衣物还是我出事那晚穿的。
他听到我的话神色黯淡了下来，又讨好地问我。
「晚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我看见你就恶心。
「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沈州远眼尾发红，他僵立在我的床边。
「我不会走的。」
我没再搭理他。
医生鱼贯而入。
我平静地问道：「我是不是怀孕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州远的身形微颤，我没发现几天不见他瘦了这么多。
「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
「晚晚，孩子会有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医生严肃的声音在不大的病房里响起：「夏女士因为车祸过程中流产，对身体伤害极大，今后应该是很难……但好好调养还是有几率的。」
他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我已然明白。
我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用我们的孩子恭贺你和赵一诺在一起，你满意了吗？
「你得到你的所爱了。
「那你能不能现在滚出去，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了？」
沈州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晚晚，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能弥补给我带来的伤害吗？
「滚。」
我闭上眼睛，只感觉到心里空茫一片。
我对不起那个从未降世的小生命，也对不起自己。
第12章
沈州远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成天往我病房跑。
在他提着保温桶走过来的时候。
我拿起一旁桌上的玻璃杯朝他扔了过去。
杯子砸在他的额头。
又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玻璃碎片。
沈州远就像没看到似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坐到我床边。
拧开了保温盖。
我看到他的食指上贴上了创可贴。
「你尝尝，我为了你学了好几天才熬成功。」他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汤递到我嘴边，「现在温度正好，趁热喝了对身体好。」
从前都是我费尽心思为他做菜，他纡尊降贵来尝一口。
我抬眼看着沈州远。
下一秒掀翻了保温桶。
黄色的鸡汤倒了他一身。
沈州远有洁癖，我很清楚。
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又温柔地朝我说道，「你不喜欢这个没事，我再学别的。」
「沈州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忙着和赵一诺卿卿我我，跑来我这恶心我算什么意思？」
我是有恨的。
我恨沈州远。
恨他那晚不分青红皂白斥责我推倒了他的白月光。
恨他在我差点死了却还在和赵一诺有说有笑。
沈州远顿了顿：「我没有和她在一起。」
「你给她点赞了三年的朋友圈，却吝啬于施舍给我哪怕一次。
「你从不发朋友圈，却在我出事前官宣了赵一诺。
「兜兜转转，得偿所愿。
「难道不是吗？」
沈州远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我没发。」
「那个时间我在帮一诺拿药。」
我不想再费心思去想他是骗我还是没骗我。
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
我空洞而冷漠地告诉他。
「我们分手了。」
沈州远的手紧紧地握着床边的栏杆，手臂上的青筋彰显他此刻的不平静。
片刻后，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不同意。」
说随你的人是他，说不同意的也是他。
一个人前后怎么能反差这么大。
「晚晚，你相信我。」我抬眸朝他看去，沈州远红着眼眶，「我爱的人是你，我对赵一诺从来都只是遗憾。」
「我错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他的眼泪滴落在我插着针管的手背。
好讽刺。
我躺在这儿。
所有的痛都在我身上。
凭什么他掉两滴眼泪就可以说得出让我原谅他这种话。
我近乎残忍地想把我受的所有痛都宣泄到他的身上。
「那晚我在医院大厅看到你了。
「我满身是血地躺在推车上看着你在给赵一诺揉腿。」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又接着说：
「沈州远，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你还在和她有说有笑啊。
「我们的孩子死掉的时候，你还在哄着你的白月光。」
沈州远在听到我这些话后，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看到他难受，我竟有了几分快意。
许久他发涩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
第13章
那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