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的内容是在六点零五分二十八秒开始,不要紧张,刚刚都对了几遍都稿子了,我会引导你们的。”
“你让他先来对吧?”
临近时间,女记者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
“嗯,让状元压轴,我衬托。”
贺祁年余光里的喻麦冬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要求直播的是她,现下最平静的还是她。
她今天穿的这一身并不适合上镜,白色不带任何花纹的短袖衫,到脚腕处卡其色的工装裤又肥又大,她好像所有的衣服都是如此,宽宽松松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好,开始。”
记者问贺祁年的那几个问题都是之前对过流程的,再加上本人一点都不慌,对答如流,采访很快就结束,之后镜头慢慢对准了喻麦冬。
“今年淮西市的理科状元花落……请问喻麦冬同学对这个成绩感到意外吗?”
“不意外,这是我努力所获得的成绩。”
女记者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跟当初的说法不一样啊。
“那……”
喻麦冬盯着镜头,将一直握在手心的东西举起,“大家好,我是今年的高考应届考生喻麦冬,我实名举报应届保送生借宴景明借助齐父亲势力使用不正当手段抢走我原有的保送名额。”
女记者看清她手里的身份证,然后想脑海中就“父亲”二字嗡嗡作响,现在还不能断然掐,因为他们一旦掐了,别家的媒体肯定会伺机而起,而他们就成了包庇某人“父亲”。
喻麦冬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落地又很清晰:“宴景明父亲为淮西市教育局局长宴厚和,本人已将证据投递至市长信箱。”
完了,彻底完了。
女记者和摄像大哥如今脑子里就这二字在不断的盘旋。
贺祁年没忍住,笑出了声,“牛逼。”
因为是直播,所以贺祁年的声音也录了进去,这恐怕是淮西卫视建台以来最大的直播事故。
这一段视频当晚广为流传,后面该怎么查喻麦冬并不关心,不过她大概是八中唯一一个以一举之力将校长和副校长都带走的高三毕业生。
喻麦冬用她自己的方法将这件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贺祁年回到家后,发现一大家子的老小都围在餐桌上,就是没有动筷。
“怎么?等我呢?”
“不然呢?不是爷爷说要给你庆祝,不然我们坐着干嘛?”说话的是坐在长桌尾端的贺盛安,贺祁年的堂弟,今年十五,刚初中毕业。
“不能庆祝?”贺祁年直接坐在他对面的空位上,一大家子的亲戚他可没打算一个一个喊,落座叫了声爷爷,又冲贺盛安挑挑眉毛。
贺家倒也不是白手起家,祖上一直都有产业,在上世纪初实业救国都有其一份功底,在改革开放之初,产业自然得到上面照拂,又抓住了时代机遇,其底蕴是越发深厚,家大业大,其子孙也是满堂。
贺爷爷为人古板老派,对于子孙的学业一直颇为重视,一直看不惯到国外镀金这一做派,要去也可以,但得凭自己的实力考取名校,否则家中是一分钱都不会出。
贺祁年在他这几个孙子中的存在感一向不高,一年到头鲜少在他面前晃悠,对于这个高考成绩今早还是听他爸打电话过来说起的,这成绩勉强也过得去。再加之他本就要把这群人叫回来,现下正好找了个借口。
众人说了几句恭喜,贺祁年一一应下。
对面的贺盛安就不安分,又开口:“我们今晚都看你的采访了。”
“是吗?那我帅吗?”
“切。你后面的那个帅。”
说的是喻麦冬。
“那小姑娘也是你同学?”此时贺爷爷发话。
“楼上班的。”
“真的厉害,是个有主意的,寒门贵子。祁年,都是学理科的,你和她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人家是状元,这有什么可攀比的啊。”贺祁年的妈妈从来就不怵这老爷子,这时候更见不得旁人说自己儿子一句不好。“而且我们年年本来就很厉害,哪有爸你这么打击人的。”
“嫂子,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你让盛安先用正当手段考上八中吧,别到时候被人给举报了,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丢脸。”贺祁年他妈对老爷子的语气可能还算是恭敬,对旁人她一点面子都不留,反正这糟心饭她就不想吃。
一顿饭如同嚼蜡,饭后贺祁年被他妈拉回家了,留着他爸和他哥二人。
“拿你当借口,平常怎么不见老爷子多问你一句。”回去的路上,女人还是有些气不过。
“你考的很好了,当初你哥考的还没你好呢,怎么不比这个。”
“还行吧,妈,我跟她比成绩没赢过,家长会你不也去过吗?没听说八中全校第一是谁吗?”贺祁年懒得听这些,将话题岔开。
“胡说。我记得有一次你也是全校第一啊,就是高三的时候?”
贺祁年只笑不语。
“对吧?妈妈没记错吧?”
“嗯。”
“所以,你这次只是没发挥好,你也是有赢过人家的可能。”
“或许吧。”
喻麦冬说得对,这风头他可压不住。
喻麦冬在家没待两天梁太太找上她,说是要给她介绍一份暑假兼职,很轻松,给一个今年毕业的初中生当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