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诗筠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找出几张男人的照片，问她：“宁宁，哪个是爸爸？”
宁宁看了几眼照片，犹犹豫豫随手指了一个戴眼镜的人说：“这是爸爸。”
顾诗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嘶，这不年逾四十还单身的赵嘉志赵医生吗？
她抱了抱宁宁，回头对徐曼华道：“这平时照片也没少看，怎么亲爹都不认识了。”
顾长青正靠窗看报，油墨的味道这么多年也改变不了。
他闻言将头转过来，推了推老花镜，解释说道：“程赟一年就回来一两次，这三岁都不到的孩子能记得什么？有个‘爸爸’的概念就可以了。”
顾诗筠顿时愣住。
什么叫有个概念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她怀胎十月、任劳任怨、又工作又带娃的，结果最后是个“单亲”妈妈？
那她图啥？
图她大无畏？
还是图个英雄母亲的称号？
想到这，顾诗筠将宁宁抱起来，语气颇为强硬，“还是原计划，明天早上我就带宁宁去他那，一共也就45天探亲，反正程赟现在已经调回东部战区了，那边天气舒服多了。”
徐曼华翻了个白眼，回身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啧啧，那边天气哪里好了？一到冬天全靠抖。”
这时，电视新闻滚动播放：“近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在台岛周边海空域组织多军兵种联合战备警巡和实战化演练。这是根据台海形势变化组织的常态化军事行动……”1
顾诗筠听着，默默道：“我听程赟说了，他们这些天经常军演，上百架战斗机一起起飞。”
徐曼华皱了皱眉，看着新闻里严峻的形势，不由产生了自发拉动贡献值的想法。
于是她回头，认真劝道：“那就趁这次去，怀个二胎吧。”
顾诗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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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但是呢，催生是一回事，实行又是另一回事。
等到了家属楼，顾诗筠才发现生二胎对于她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嫂子，大队长太忙，我来接你。”
跟来面前的是那位叫刘翰明的飞行员，以前经常跟着程赟出任务，这次飞行员调动，也调来了东部战区。
顾诗筠抱着宁宁，也没太在意，亲切问道：“你现在还在飞歼-2S吗？”
刘翰明红着脸道：“没，我也飞歼-2C了，我只会飞这两个机型。”
也是，战斗机随便换一个机型就等于重头再来，能通飞好几种机型的真的是凤毛麟角。
顾诗筠了然点头，又问道：“那林彦霖呢？”
刘翰明涩声说道：“他也调来东部战区了，但他正好这段时间休假，所以嫂子你估计是见不着他了。”
老熟人不在，那倒是有些惋惜。
顾诗筠没再多问，便跟着他朝家属楼的一单元走去。
然而刚刚上了楼，就发现安排给自己的那套房子正在换房门。
原本厚实的大木门，中间有一个对穿的大窟窿，木屑都坑坑洼洼刺刺不平。
换门中士拿着锤子，回头见有人来了，满头大汗地解释道：“嫂子，真不好意思，住你们对面的嫂子把门踹烂了，她跟咱们连长吵架，就……猛了点……”
他说完，娴熟麻利地将门换好。
顾诗筠看着那门被搬走，诧异低声道：“这连长的老婆挺厉害的。”
刘翰明不好意思道：“跆拳道黑带，除了连长没人敢娶。”
“……”顾诗筠脸色猝沉，看了一眼对面禁闭的房门，不由捏了一把汗。
她带着宁宁收拾着行李，床铺理好，油盐归类，还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些生活用品送过来，便一直等在客厅里。
但一直到夕阳都落了幕，星辰都漫及天空，程赟还没有回来。
人家是父爱如山，虽然一动不动但至少人在那。
他这父爱在天上飘，连影子都看不见，更别说人了。
宁宁问：“爸爸呢？”
顾诗筠只能安慰道：“爸爸在天上呢。”
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好像歧义有点大，但想要改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爸爸在天上飞，马上就下来了。”
于是宁宁打开门就往外跑去，“那我去接爸爸。”
“……哎！宁宁！”
顾诗筠慌忙追了出去。
环视一圈，却不见人影。
她焦急地在家属楼周围乱转，明明是第三次来，却在黑夜之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门和路。
不过幸好这是在部队，跑出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那么多哨兵警巡，发现一个孩子也不难。
而不多时，她就在楼后面的归置区附近找到了宁宁。
小姑娘腰背挺直，双手自然耷拉在两侧，歪着脑袋盯着正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身穿飞行服的男人正缓缓蹲下身来，熟悉的面庞一如往昔地沉稳安定。
程赟伸出双手，温和地示意道：“宁宁？”
看见女儿的一瞬，像是有羽毛划过心间，勾惹着最深层次的攒动，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去探寻。
太过久违，只想此刻拥有。
他声音更加温柔，怀抱更加宽阔，“宁宁，过来？”
然而事与愿违，宁宁只愣神一会儿，便别扭地往顾诗筠背后躲，然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问道：“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