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免免听进去了没有他并不知道,只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几天祁免免无声无息并不是在忍气吞声,在她的字典里也并没有这个词语,她用了几天时间了解到了几个人每天放学的路线和常去的几个地方,得到一个每周末这几个人会全部聚集在一个地方的结论。
她准备做什么,季淮初不得而知,但学校处置完这件事,她便没有再继续了。
他充当了很多次安全阀的角色。
但他不是圣人,也没有人会愿意背上沉重的枷锁,除了责任感,当然还有别的,比如爱。
她满足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
徐医生说:“她总说自己很危险,但却深知跟周围一切的安全距离,我是说,她其实比大多数人更冷静更理智。”
季淮初点头:“她并不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恰恰相反,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做什么事,会有什么后果。她唯一危险的只是,很多普通人觉得可怕的后果,对她来说就只是行为必然付出的代价。甚至会觉得行为的意义本身高于代价。”
徐医生:“你确实很了解她,她没办法和社会建立有效的联结,说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我认为她充分了解法律和社会规则,但如果有一天她杀了人,我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她不会因为害怕某个人伤心而去敬畏法律和生命。
也不会害怕身败名裂而去约束自己的行为。
对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道冰冷的公式。加入条件,演算,得到结果,仅此而已。
季淮初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她不会,她身上有很矛盾的气质。有时候你觉得她冷漠得过分,但有时候我觉得她比任何人都有人情味。”
一个从小当动物驯养,却又接受了正常的教育的“聪明”小孩,她有一万个理由变坏,但一路走到现在,无论她有多少残忍疯狂的念头,有多少个濒临失控的瞬间,但她始终还在这个规则里打转。
徐医生愣了愣:“其实我觉得她很难沟通,我接触她至少有五年了,这五年里,我试图引导她袒露自己,但我总有种直觉,我知道的都只是她想让我知道的而已,她过于聪明了,没有人可以在她的逻辑里找到弱点,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是个正常人,根本不需要我给她提供帮助。”
季淮初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她的诉求是什么?”
徐医生摇摇头:“她想做个正常人,希望我帮她分析她和别人的不同,调整她的行为和认知。但其实我觉得她很清楚自己和别人的区别,也能把握分寸。不过,她好像只在乎能不能和你相处。”
所以她才会一直想要见他。
但是,季淮初蹙眉:“很抱歉,我脑部受过创伤,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恰好是关于她的,我可能没办法提供更多细节。如果想起来什么,我会再和您联系的。”
“我以为你会很想知道她的想法。”徐医生深刻知道祁免免是很讨厌解释的人,哪怕你无缘无故冲上去对她说你是个贱人,她说不定也会欣然点头:对,我是。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和这样的人相处太累了,尤其是作为恋人,甚至会因此受到伤害。
季淮初笑了笑:“她叫我来,无非就是想让我听她有多可怕。但你说得对,我能从你这里知道的,都是她想让我知道的,我不想听,我想听她亲口对我说。”
又睡了半个小时,祁免免还是被闹钟吵醒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只是压着他半边肩膀,她有些愤怒地掐着他的脖子,嘀咕着:“好讨厌。”
季淮初困得睁不开眼,闭着眼掐回去,声音低哑:“松手。”
祁免免松开了,也清醒了:“我吵到你睡觉了?”
季淮初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祁免免静默地趴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她走之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没有再吵他,但手刚握上门把手,他却撩了下眼皮,说了声:“回来。”
祁免免扬眉,依言走了回去,俯身:“怎么?”
季淮初握住她的手腕,指了下自己的脸:“告别吻。”
祁免免没有听明白似的:“嗯?”
季淮初面不改色:“夫妻就是这样的,我想要一个告别吻,当然,你也可以要求我。”
他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有了些变化,他开始试图干涉她的行为和认知,但并不是为了纠正她什么。
他只是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一直把她当做一个特殊的存在来试图兼容她,但一辈子那么长,他希望两个人有更牢靠的联系。
比如细节和习惯,是可以跟随人很久的东西。
祁免免低头,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觉得他有些无聊,于是给他右脸上也附赠了一个。
“想让我送你吗?”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祁免免抬腕看了下表:“不用,你昨晚才睡了三个小时。”
那语气,全然一副“这没必要”的样子。
季淮初的确头很疼,但还是说了句:“我睡觉不喜欢被人抱,不喜欢生物钟被打乱,也很少因为谁从会议席上突然走掉,当然,从最开始结婚的时候,我也不是被人一忽悠就会上当的蠢货,我都接受了,仅仅是因为对我做这个事的人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