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懊恼地捶了捶头,这画面落在医生和在场的小孩们眼里,就意味不同了。
大家都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完了,这女孩是当真被撞傻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有人轻轻推开了门。
“绍明,听说你又惹事了?”
声音不急不躁,沉稳从容。
“哥!我不是故意的!”
“爷爷!”
小男生和夏乐突然同时开口。
小男生害怕地不敢抬头看向那边,而夏乐却是在众人的不解目光中冲了上去,抱着人家大腿嚎啕大哭。
“她在喊什么鬼?”
“是真的疯了吧?”
“干嘛呢这是……”
周围的孩子们接连发出惊恐疑惑的声音。
夏乐此时顾不上理智和冷静,更不想去想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可以看到爷爷,为什么还是看到这么年轻帅气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嫩的爷爷。
那是她藏在心底里日思夜想又不敢多去触碰的那个人,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个人。
就像很多年以前,夏乐看到过一段话——只有至亲至爱离开了人世,人才会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经常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
那时候夏乐就想,如果真的有鬼,就好了。
她多么多么想再见爷爷一面。
而如今,这个愿望竟然实现了。
爷爷就在这里,在她的面前。
“爷爷,我好想你!”夏乐哭得快要缺氧,嘴里含糊不清地自顾自说着。
浓浓的哭腔令人听不大清她说的话,落在林花花眼里,却是让她逐渐不爽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放开!”林花花冲上前,如护犊子般把夏乐从来人身上强行拉开。
夏乐被从爷爷身上拉开,才意识到自己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这是她从小就有的毛病,一哭起来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
爷爷以前总说她是好孩子,好孩子哭才会鼻涕眼泪一起流。
而此刻,她的鼻涕,黏着爷爷的手臂,拉得老长一条。
场面一度尴尬,夏乐用力吸了吸鼻涕,冒了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泡,再用手赶紧擦了擦。
她看到爷爷的表情明显僵住了几分。
是了,爷爷一直有洁癖。她一激动忘了这回事。
也是这时候,夏乐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她发现她是仰视着爷爷的,而且高度差距不是一点的大。
这就算了,再一看,旁边的林花花也比自己高上许多,再到那边一群小朋友,几乎都要比自己高。
只有先前的小男生和自己还在一个水平线上。
而他们,都是稚嫩的脸庞。
夏乐愣住了。
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说她真的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见到鬼了?
或者是,这只是长得和爷爷像,很像,非常像的一个人?
“你,你一个小女生,为什么要往绍华身上贴?不害臊!”林花花扁了扁嘴,没好气地说。
夏乐好不容易收住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了,嘴一扁,眼里又涌上了眼泪。
是这样,这真的是爷爷。
绍华,爷爷叫夏绍华。
爷爷的弟弟叫叔公夏绍明。
奶奶的闺蜜叫姨婆林花花。
是的,是他们,都是他们。
夏乐扭头拉着林花花的衣角哇地一声开始嗷嗷哭了起来:“姨婆,姨婆最心疼我的……”
林花花一脸震惊且懵逼,把夏乐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撇开:“神经病!”
夏乐继续看向爷爷夏绍华,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的叔公夏绍明。
往日里总是肆意潇洒的叔公,此时低着头不敢作声。
忽然,夏绍华收回了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转而对上了夏乐的双眼。
两两相望,夏乐觉得爷爷应该是懂她的,从小爷爷就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可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爷爷的眼神和她记忆里的有那么些不一样。
一番对视下来,夏乐有些怂了,缩了缩脖子。
爷爷依然温柔平和、沉稳有力,却不见当年疼他时的慈祥,反而多了几分……
少年人的不羁?
夏乐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她毫不回避夏绍华审视的目光,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半晌后,夏绍华开口——
“1949年。”
就算是历史再过不好的人,也不会忘了这是哪一年。
“新……新中国成立……”夏乐默念道,随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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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解放军发动以消灭汤恩伯主力、解放大上海为目的上海战役。自4月下旬解放军发动渡江战役以来,已歼灭了汤恩伯的大部分有生力量,其剩下的25个师约20万人退守淞沪地区,企图凭借永久工事,继续抵抗……
解放军在作了充分准备之后,发动上海战役……
解放军于23日晚发起总攻,迅速占领了市区和高桥、吴淞口……
5月27日,苏州河以北最后一股蒋军被消灭。上海战役宣告胜利结束。”
夏乐悠悠转醒,耳边回荡的是老电影中字正腔圆的广播男音。
她侧首看去,不远处桌面上是一台天线立的高高的老古董收音机,桌前背对她坐着位白发苍苍的地中海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