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不知哪天能到来呢,沈熙薇心中有点怅怅然的给武攸岚倒了一杯梅子饮。
武攸岚抿了一口,赞道:“果然不错,很是清爽。”
沈熙薇笑笑,还未开口,阿罗便把方才还未开始食用的水果红酥重新包好端上了桌案,沈熙薇忙帮着打开盒盖,炎热的天气使红酥有些消融,那艳艳的红软了一些,好似灿烂的岩浆泼在了雪山上,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炎炎夏日,用酥山来招待客人绝不会错,上至皇宫贵族,下到市井孩童,倒没听过讨厌吃酥山的。
武攸岚自然也是喜欢的,黄灿灿的油桃,红彤彤的樱桃,切碎的柰粒,白的似雪,红的像霞,今日又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碧空如洗,一片湛蓝,清风徐徐...
这样的午后,武攸岚吹着挽风吃着酥山,身边绿草送来好闻的大自然清香,她心内竟然慢慢惬意起来。
再挖了一勺水果酥山,冰冰凉凉的,乳香伴着水果的清甜滑过了喉咙,武攸岚心绪越发的松弛了,仿佛面前的沈熙薇是她儿时在故土的闺中密友,长安里的风起云涌全然和她没有了关系。
武攸岚做为武姓的郡主,武则天的亲侄女,并非胆小之人,但人嘛,总有心累的时候,今日下午,这样一个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没有婢女伺候,没有政治纷争,她那颗局促不安的心得到了短暂的休息,这会时候,她可以只当一个十八岁的,青春正茂的女郎。
因着这份难得的好心情,武攸岚竟莫名的对这份心情的给予者沈熙薇产生了一份亲近的情绪。
有时候,女郎之间的感情,建立起来就是那样的简单,武攸岚很珍惜此刻的悠然,她并不想开口说事,只一勺接一勺的挖着酥山。
沈熙薇也有些心事,因此只安静的坐在她对面陪着,用着另外一份酥山。
直到武攸岚吃完了最后一口酥山,将头靠在藤椅的背上片刻,再半眯着眼眸去望沈熙薇之时,语气便和煦了很多:“沈娘子,我们办个园会吧,武氏和你都需要将珠帘帷帽展示出去。”
此话不假,武则天眼下十分需要让天下的贵女露出脸面,一个女人连面目都不能展示的社会环境里,是绝对容不下一位女皇的。
沈熙薇自然是明白这道理的,点头道:“只是儿的院子太小,容纳不下许多人。”
武攸岚立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当然是在本郡主府中,到时候你也来,推销你的珠帘帷帽。”
一个商贾人居然能堂而皇之的被乐怡郡主请到贵女云集的园会上,虽然是去提供服务的,但这无疑是莫大的进步,回想刚出来行商时,沈熙薇想在七夕节排个摊位,都被底层小吏欺负的日子,竟然恍若隔离,如今,再也不是那样的时候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沈熙薇已经把那一切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思量至此,她心中一震,赶忙一揖道:“儿多谢郡主信赖,定然不负所托,珠帘帷帽只要郡主戴在头上,必然会风靡整个长安城。”
武攸岚笑笑:“你倒是会说话,可怎了个戴法,你心中有数吗?”
“是。”沈熙薇一揖,缓缓将想法说与了乐怡郡主。
只见乐怡郡主面上露出个笑来:“你主意倒多,就依你说的,姑母那边,我会去说,其它事宜交给你准备。今日我且回了。”
沈熙薇躬身相送,可才没走了几步,乐怡郡主却又回眸望了一眼沈熙薇的小院儿,带着几分留恋道:“谢泠祐的房子倒是不错。”
沈熙薇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忍不住抬眸望向武攸岚:“郡主方才说什么?”
武攸岚瞥了她一眼,理了理鬓发道:“这公办民赁房是谢泠祐的,沈娘子不会不知道吧,他有次不知发了什么疯,天不亮便入宫去求圣人,说是要促进长安城的发展,为小商贾解决赁房的麻烦,把自己的私宅献出来,这本来是他的封地,戍边凯旋之时圣人的封赏,若是正常赁出去,倒是一比可观的银子,可惜做了公办民赁房。”
乐怡郡主说到这儿抿了抿唇,好似在为谢泠祐惋惜银钱,随即又自语般道:“不过他那个人素来古怪又冷淡,做出怪事倒也不奇,这公办民赁房之前是十个席位,可他竟在第二日又巴巴的向圣人多求了五席,圣人倒是答应了他,这对长安城来说倒是好事,可谁的钱又是大风刮来的,家大业大也有家大业大的难处...”
武攸岚后面说的话,沈熙薇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机械的把她送走了,心头反复萦绕的,竟是自己那日赶去赁房那日,写下的第十一号名字沈熙薇。
所以,才又第二日巴巴的去求圣人多添了五席的吗?
谢泠祐对沈熙薇从未有过一句真情的告白,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又都好似在对她告白。
沈熙薇鬼使神差的转去柜子里拿出雕着一簇簇花团的红木盒子,里面安放的是谢泠祐送的汉白玉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