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乌遥却抬起眼皮，玩味地笑了：“伏公子，请你将我的话听明白。我要杀你，是过去的事，不是现在的事。”
伏灼脸色僵了僵。
乌遥掰着指头说：“你第一次出现，是我想要用蚀骨钉扎穿你，第二次出现，是我用鞭子打了你。真奇怪，怎么每次我一对付你，你就刚好出现了？”
“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其实呢……你是想要我杀你，还是想要我将你叫出来，好让你有机会自救？”
她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晃着手指，漫不经心笑道，“但如今我改主意了。你这样很有趣，很好玩，看你这幅模样，我觉得有意思。”
伏灼脸上那一潭死水似的表情终于动了。
乌遥竟然知道他出现的确切时间，可那夜明明只有百里稚水和百里川看见他。
百里稚水根本不会想到这样多。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
百里川到底猜到多少，又将这些猜测告诉乌遥多少？
他看向百里川。
正在此时，乌遥还在玩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川已经回到她身旁，代替乌遥回应他的眼神。
伏灼看着百里川，只能从他眼睛里读出一行字：别认为我同百里稚水一样傻。
乌遥，真是好算计。
换做常人，大抵只会费尽心思去对付他与百里稚水，毕竟他们才是天道选定的主人翁。
这个人却走了偏路，竟早就算到要将百里川笼络。
伏灼稍加思考，决定与乌遥认真谈。
“像你这种人，既然愿意过来，就应当想到如今我是与你谈合作，而不是让你来看我的笑话。”
乌遥不为所动。
“像你这种人，既然如此煞费苦心，又是给我布阵，又是与我说这么多，就应当算到我虽与那幻象里不同，却也不会乖乖地为你当枪使。”
乌遥是对的。
他手上只有这些零碎的片段，以及从林崎那里得到的稀少信息。
乌遥手里的牌却是未知数。
此时此刻，他与乌遥之间的信息差不止一点两点，又有林崎做阻碍，单打独斗只会不成气候。
乌遥弯唇：“伏灼，拿出诚意。”
伏灼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很省心。”乌遥终于停止摆弄指头，放下手去看伏灼，“既然你想要你的身体，我想要我这条小命，要合作也未尝不可。但是在这件事之外，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她微笑，“很简单，下个月我会与乌淳和乌瑛一起去飞星宗，我要你替我做事，到时为我行力所能及的一切方便。”
伏灼会意，听出乌遥的意思，又想到乌遥在长辈面前礼貌恭敬的态度，此时竟也觉得有趣。
他笑容有些森然：“成交。”
乌遥向椅背靠去：“很好，既然如此，我会为你提供你想要的所有对我无害的信息。”
伏灼却说：“既然已经达成交易，其他可以换个时间再议。”
“这段时间我做过一些尝试。虽然我可以偶尔挣脱对我的限制出来看看，但是我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有限，如今已经超过太久，时限快要到了。”
“林崎，也就是占据身体的这个人，在这之前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过这次我出来太久，恐怕会被他猜到有问题。”
乌遥了然地点头。
伏灼续道：“而且我用了一块上品灵石，只跟麦桦租借这里两个时辰，如今时间快到了。”
乌遥不可思议地看他。
伏灼：“……”
麦桦的药房连接着医馆的地下通道，位置十分偏僻，在未走出地下前，不会被跟在乌遥身后的眼线发现。
乌遥决定与百里兄妹先行离开，伏灼独自坐在桌前，稍后再走。
临走前，伏灼说：“乌遥，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乌遥在门边问：“哪件事？”
“我让你杀我，虽的确有一定私心，”伏灼指着自己心口，“然而比起被他操纵，我确实觉得死了更痛快。”
先是云时雨，后是伏灼。
飞星宗的人都这样吗？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想烧就烧，想死就死。
乌遥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费尽心思苟活，你们却将死说得这么轻易。伏灼，要是你把自己这条命当垃圾，我倒不介意你将寿元都送给我。”
伏灼听出她在讽刺，于是不再多说。
要将门关上时，伏灼却脸色突变，神色如过电般忽然染上显而易见的痛楚。
百里稚水最先反应过来：“这难道是……”
乌遥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将门半掩，将百里川和百里稚水拦在门外，与伏灼的视线隔开。
只见伏灼抱住头，浑身战栗起来。
这战栗约莫持续半分钟，再抬起头，他看见药房景象，十分茫然，又看见门前的人，茫然之情更甚。
随后反应过来，神色愤恨道：“乌遥？”
乌遥活动手腕向前，一个手刀劈向他的后颈。
林崎来不及反应，就倒了下去。
她抓着林崎的头发去看他的脸。
被如此对待，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闭着眼睛很安详，比醒来时安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