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客里有一个夫人,在十几个仆妇簇拥下走进茶棚门口,看到徐元香,有些不敢认。她在几次宴会上见过徐家这位小姐的,可是,徐首辅的嫡长孙女,怎么会一个人在与善茶棚里?
那夫人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徐小姐”?
徐元香回过神,她本来觉得自己一片真情感天动地,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忽然就想要躲藏起来。
偏偏颜汐没放过她,感慨了一声,“原来真是徐家小姐啊。刚才她说自己是徐家的小姐,说这茶棚里,茶好饭好人更好,她要给赏赐呢。”
瘸子闻声知意,走到徐元香面前,“多谢徐小姐赏赐。”微微弯了弯腰,又冲阿寿和几个伙计骂道,“都没眼色啦,徐小姐要打赏,还不过来领赏?”
阿寿几个连忙都走了过来,一个个笑着谢赏。
徐元香想骂不能骂,想走瘸子这些人拦在自己身前。
如意和那婆子站在她边上,也被这架势弄得下不来台。
“小姐,夫人还让您早点回家去呢。”婆子提了一声。
“赏!”徐元香几乎是磨着牙吐出这一个字,转身往外走。
如意一摸荷包,只有点碎银了,小姐说赏她不敢不给,全部掏出来丢到了桌上,低头掩饰着被打红的脸,快步跟着徐元香往外走。
颜汐站在茶棚门口,看着徐元香走过自己身前,又骂了一声“不要脸的贱人”。
徐元香忍不住就想动手,婆子急了,几乎是扑着拉住了自家小姐,哀求地叫了一声“小姐——”
这么多人看着,要是闹起来,事情闹大了,这颜汐是乡下泼妇不怕丢脸,小姐可不行啊。颜汐骂的那些话要是被人听到,这事一旦闹大,只怕老太爷和大老爷为了面子,就得将小姐送到家庙里去。大夫人私放小姐出门,也落不了好。
来之前,大夫人交代了自己很多话。她心里想着,小姐见这颜汐,也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颜汐贪财应了离开刘衡,要么颜汐拒绝撒泼骂人。
自己会被选中陪着小姐出门,除了自己是夫人亲信之外,夫人也是觉得万一颜汐撒泼骂人,自己这嘴可不会骂输了。
谁能想到,这颜汐竟然先拿了钱,再等着茶棚里有一群人时骂了自家小姐。自己要是跟她对骂,这事就得闹大。不对骂,就只能忍下这口气。
“小姐,您是金贵的瓷器,哪里能跟她那石头碰啊?”婆子一边劝说着,一边几乎是架着徐元香往自家马车上走。
徐元香半推半就地跟着走,这婆子说的对,她一直知道颜汐就是个乡下村姑。刚才乍看还看不出什么粗鄙的地方,现在看,果然是乡下人。她是什么身份?不能跟个乡下人一般见识。
颜汐看着他们三个急匆匆坐上马车,叫了一声,“徐小姐,明儿我去前门大街,你要有钱再来逛街聊天啊。”
“她竟敢——竟敢——”徐元香刚才想着不跟颜汐一般见识,听到这话想着这人竟然当面就讹了自己五百两银子,气得手脚都发抖了。
“小姐,”如意看徐元香气得脸色都发白,生怕她气出好歹了,开口想劝,还未说话就“啪”的一声,又挨了一巴掌。
徐元香一股恶气闷在胸口,打了如意一巴掌后,就觉得这巴掌好像打在颜汐脸上,让她出了一口恶气。她看如意脸红肿着缩在角落,气得骂了一声:“瞎了吗,没见到我的手炉已经不暖了?”
如意惊跳了一下,连忙挨上来接过手炉换上银丝炭。
徐元香接过手炉,还是觉得不能消气,又骂又打了如意几下。以前她不屑于亲自动手打丫鬟,现在才知道,恨极了亲自动手后,好像气消了不少。
就可怜如意一个贴身丫鬟,以前倒还算尊贵,眨眼间就沦为出气的物件一样。
婆子也不管徐元香如何泄愤,一叠声催车夫赶车快走。那颜汐就是个疯子,离她越远越好。
颜汐恨恨地哼了一声,觉得稍微出了口恶气。特么的真当自己没脾气吗?以前忍着是没法子,谁让人家位高权重,斗不倒就只能忍一时之气。
这徐元香送上门来找骂,她要不骂几声出气,都觉得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
颜柳走出来笑着说,“小姐,你骂得太解气了。”
“我回头要去听听柳大娘她们骂街,词汇太少了。”颜汐还有点遗憾。
“小姐,我看那徐小姐要是要点脸,羞也得羞死了,你还骂得不够啊。”
也是,真骂死了也麻烦。算了,好歹有五百两银子,还骂了出了口气,颜汐觉得心情又好点了。
刚才与徐元香招呼的夫人,还站在茶棚门口,有点疑惑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瘸子当然不会让客人们空站着,走过来招呼,“这位夫人,天寒地冻的,快请进雅座歇歇脚。”
有了卫城的题字,京城中不少权贵官宦之家的家眷,烧香回来,都会来坐坐。
这些人自然不会坐在大堂里喝茶吃饭。
为了满足这些客人的需求,颜汐在与善茶棚的大堂后面,又造了一圈房子,隔出一间间小间当雅座。
而一圈房子中间,空着的这一片,她索性参照了桃红柳绿的意思,桃杏桂花,银杏腊梅,装点成一个四季飘香的花园。中间挖出池塘,养了一对大白鹅。这么一装饰,马上得到了富贵人家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