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英明!”公堂上下,马上爆发出一阵呼声。
“行了,都散了。白天该去城门值守的等会儿去值守,该干嘛干嘛去。没事的回去睡觉。”刘衡伸了个懒腰,“剩下的银子,先装箱子里抬到后面去。”
李必树这心里七上八下,晚上在城门口拦路收银子,他全程从头看到尾。上面的人会不会以为是他从中作梗捞钱?就算信了他没有谋私,他没有及时向上禀报,会不会责怪他办事不力?今晚的钱一拿,他无私也变有私了吧?
他嘴里发苦,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县太爷已经带着人回后衙歇息去了。衙役们正在堂前数钱分钱,书吏们正双眼发亮地看着他手上的银票。
别看今天才分到一二两银子,这才是第一天啊。
关键这钱收得痛快。以前这些车队趾高气扬地穿城而过,他们就跟孙子似的腆着脸说好话,才能分上三瓜两枣,还得低三下四地巴结道谢。
现在呢?爷爷们站着就把钱收了,不给钱?不给钱就给爷滚!
要到盐场去运盐,新野县城是必经之路。
徐穆杰看李必树还站着发呆,走过来拍了拍他,“李县丞,赶紧给大家伙儿分一下,大家等着回去睡觉呢。”
“可这钱烫手啊!”李必树跟徐穆杰说了句真心话。
“大家都等着呢。”徐穆杰冲衙役和书吏们抬了抬下巴,“不分,你能说服他们吗?”
李必树自问说服不了。他若是说一句不分,不等刘衡来收拾他,这些衙役和书吏们,只怕第一个就会将他丢出县衙去。
第278章 这事棘手了
李必树在众人目光下,跟徐穆杰担忧地说,“老徐啊,你是知道的,这些盐商那都是通着上面的。往日人家赏的,我们拿了也就拿了,现在明着要。要是闹到上头去,我怕回头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太爷不是说了,一切有他做主吗?”徐穆杰不在意地说了一声。
李必树只能跟大家分了银子,揣着自己的那份,慢腾腾回后衙他的院子去。头一次,他觉得怀里揣的银子烫手。
而盐商们赶着车赶到盐场,一边叫了苦力装盐,一边就去找了新野盐场的管事诉苦。
新野盐场东边就是海,在海边拓出了一片沙地,这就是晒盐的地方了。而在晒盐场往西的地方一排房子,是制盐作坊;在作坊再往西地方就是一溜库房,所有制好的盐就收纳在这些库房里。
而库房再西边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排房子,就是新野盐场的转运使、管事等人的住处。转运使独占了一个院子,虽然房子是普通的石砖青瓦房,但是小院里红花绿树,装饰得清雅怡人。
在卫国,每处盐场出产多少食盐、售卖多少价格,都是有一定之规的。
新野在安王的封地内,经过多年运营,安王终于将这边盐场的人收为己用了。而新野的三处盐场,上报朝廷说因为海边风浪和地势影响,其他两处已经不能晒盐了,只有如今所在的位置还可维持使用。
这样一来,安王就等于将那两座盐场的食盐收入囊中,卖盐所得都归了安王府所有。
有安王罩着,辽州境内谁敢向这些盐商们收税?
后来天启帝将安王押解进京,明面上安王府倒了。但是,辽州官场,谁知道有多少人是跟着安王做事的?辽州靠近北戎,天启帝为了边境安稳,不可能将辽州官场上下血洗一遍。何况这里面还牵扯了军政、盐铁等各项政务。
这些年,天启帝让吏部陆续换过一些官吏。
也有官吏到任后发现情形不对,想要向上禀告。可惜奏折还未出辽州,人就遭了毒手。就像新野前任县令,来这儿上任没多久,查案犯了忌讳,直接就遭了毒手。只要听话的,金银美人,一样都不会缺。
辽州山高皇帝远,时不时有小股北戎人入境流窜,还会有山匪强盗。水太深,谁不怕死?
所以,在辽州为官的人,只要知道安王还活着,就不敢不卖安王的人面子。而只要上上下下的人未曾大换血,规矩自然也没人会变。
刘衡这做法,却是直接打破了规矩。一个小县令都敢收钱,这还得了?这不就等于动了安王的钱袋子吗?
盐商们一告状,管事不由吃惊了,刘衡一个七品小知县,竟然敢堂而皇之收钱?这可不是小事,他不敢自专,急匆匆去找盐务转运使庞令禀告。
庞转运使正躺在卧榻上,两个美人捶腿,一个美人挑着桌上的鲜果喂入口中。
十多年前调到新野盐场后,庞令再没挪过窝,日子过得跟个土皇帝一样。他躺在那儿,就像一摊肉铺在卧榻上,听完管事的话,他气得一拍桌子,“小子大胆!”伸手想撑着做起来,可惜四肢短身体胖,就跟胖乌龟一样一时翻不起身。
“大人小心!”管事看庞令都要滚下卧榻了,连忙上前小心搀扶,三个美人搀胳膊的搀胳膊,扶肩膀的扶肩膀,终于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庞令起身大喘气了几下,“你说新野新县令叫刘衡?他是不是活腻味了?”
管事的点头,将刘衡的履历报了一遍,“大人,此子也不可小觑,徐首辅在京城都弄不死他,只能将他赶到新野来,此人不简单啊。而且,李县丞那儿传来消息,此人带了一批人来上任,里面有几个身手据说很好。而且,此人与外往来密切,每隔三两天就会与外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