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衡想到邓狗子说站在山腰时能闻到水腥气,只怕就是海水的味道吧?
那山谷在深山中,为了便于运输,他们在山谷开了一条通向海边的路。
他顾不得欣赏海边景色,左右看了看,这处车辙印更多,有些乱,直接右拐往北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一排排房子,还有海滩边忙碌的人影。
这里竟然就是新野盐场的晒盐场!
刘衡刚刚走近,盐务转运使庞令就听到底下人来报,说有一群人从南边过来。
那处地方……庞令当然知道是什么所在,这些日子,山里的兵器正不断运送出来,再从盐场这边运出去。他一想到有人禀告的新野县城截获了一批兵器,现在就有人追查而来?
庞令拖着一身肥肉,从住所里匆匆赶出来,打头的人看着有些眼熟,走到近点,不由吸了口气,这不是新野县那个不要脸死要钱的刘衡刘知县吗?
刘衡看到庞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山谷中采石炼铁,这庞方就算不是同谋,也是知情人。
“等会儿小心,若是对方有所动作,立刻四散开来往山里逃,逃回去报信!”刘衡低声交代了众人一句。
众人看着庞方带来的几十人,幸好小姐有先见之明,打发人过来,现在好歹自己这边也有百来人,看着人数还是不吃亏的。
“刘知县,怎么会到盐场来啊?”庞方眯着眼睛,看着刘衡。
“下官一直听说新野近海,还从未见过海,所以出来转转。胖大人真是好命,依山傍海,这日子过得舒泰啊。”刘衡打了句哈哈。
没有证据,他不能拿这庞方怎样,而且他也想不通,庞方私下卖盐,可以说是为了求财。那这锻造兵器呢?谋反可是压上身家性命的大事,这庞方吃饱了撑的找死?
想不通,他一个七品知县,也管不到庞方这个六品盐务转运使的头上,就只能混过去,等回了县城再向上送折子禀报。
“原来是这样,既然来了盐场,我老庞可不能怠慢,来来,刘知县,不如在我这儿喝上一杯。”庞方走了几步,伸手想拉住刘衡。
瘸子往前两步,刚好拦在了庞方面前,弯腰行礼,“小的见过转运使大人。”他这一行礼,刚好拦住了庞方身边人的脚步。
那两人刚想紧跟过来,阿大铁塔般的身子再往前边一杵,庞方那圆球一样的身子,愣是给瘸子和阿大两人挡在身后,变成他一人面对刘衡这一群人了。
发现自己落单了,庞方脸上的肥肉不由抖了抖,“刘知县,这是何意啊?”
他身后的两个人就想出手,瘸子探手就拉住了一人的胳膊,“这位兄弟,初次见面啊。”那人不开口,抬手就躲,可是瘸子也不知怎么动作的,愣是钳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刚想抬腿反击,刘衡咳了一声,庞方带来的人抬头,就看到庞方边上围了几个新野的衙役和护院队,有衙役的腰刀都举了起来。
“庞大人,”刘衡扶住了庞方的胖胳膊,“庞大人,你可知道新野出了大事?”
庞方看着身边几个人,暗恨自己大意了。
新野县城截获那批兵器后,为了将兵器运出去,盐场这儿的人也派出大半帮忙,现在在盐场的人里,他身后两个,已经是盐场这儿身手最好的人了,可看着完全不是瘸子的对手啊。
若是直接翻脸,自己就落在刘衡手里,万一他临死要拉个垫背的,自己不是白死了吗?
想到刘衡发现了兵器的秘密,若不归顺只有死路一条,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将他拿下,他正了正脸色,“哦,不知刘知县说的是何事?”
“前几日新野县城发现有人假借运盐名义,夹带了一批兵器。”刘衡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庞方的脸,想分辨他的表情,“庞大人知道的,私造兵器可是视为谋反,下官不敢怠慢,一路查访,在北苑群山中,发现了一处采石冶炼场。”
“刘大人将人拿下了?”庞方眯了眯眼睛,也郑重地问道。
“那处冶炼场已经废弃了。”刘衡摇头,“但是,那些人丧心病狂,废弃的山洞里,竟然死了上千名村民,都是这几年以进山采石为名招来干活的,结果都被杀人灭口了。”
“还有这样的事?那刘知县可找到凶手?”
“下官惭愧,一路追查过来,追到了这儿,发现竟然通到盐场这儿。”
“刘知县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与此事有瓜葛?”庞方浮现了怒容,“本官身为朝廷六品盐务转运使,奉命在此监督盐务诸事,对地方事务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下官觉得庞大人也必定不会卷入这种杀头的大事中,毕竟,这可不是一人之事,弄不好就是牵连九族的大罪!只是,既然那山谷出路在这边,庞大人身为此处盐场主管,不知是否有注意到异常?”
庞方心里一声冷笑,这刘衡以为说几句话吓唬自己,自己就会招供了?从贩私盐开始,这事自己就逃不开了。而且,王爷在辽州经营多年,一旦成功,自己可是从龙功臣。
他拍了拍刘衡的肩膀,“多谢刘知县信任,只是,本官只管盐务,哪管其他啊。这海边都是路,贼人又不傻,怎么会跑到我盐场来?只怕是出山后冒充卖盐的逃了。”
“庞大人猜测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刘衡一边说一边扶着庞方往山边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