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读书人多,赶考的经验丰富,在日落时分便找到了打尖的驿站。
“诸位,驿站的房间不足,今晚上委屈大家挤一挤,两个人一个屋。”
顾佳年没意见,跟亲爹一起住没什么不好。
却有人皱眉道:“这怎么住,睡不好没精神岂不影响科考。”
张管家看了他一眼,只说:“驿站条件有限,高公子若是不满意,不如再往前走半个时辰,那边倒是也有一家客栈。”
高聪脸色一黑,再走半个时辰天都黑了,他哪儿敢脱离大队伍。
“三弟,算了,这儿也不错,如果你怕睡不好,我打地铺就是了。”
高聪脸色更难看,瞪了眼身后的男人,觉得他给自己丢人。
张管家也没惯着他,很快分好了房间。
顾佳年道了声谢谢,带着顾老爹进屋,结果隔壁碰的一声,是那高聪。
顾老爹忍不住咋舌:“这高书生是什么来头,这般挑剔。”
几位出身富贵的书生也没说什么,他一路上倒是挑三拣四。
顾佳年并不认识:“左右跟咱们没关系。”
哪想到等到晚上,这事儿就跟他们有关系了。
驿站的墙壁薄,两边的声音透着风,高聪在那边一连串的抱怨,又是嫌弃茶水凉透,又是抱怨床铺不干净,闹腾了小半宿。
顾老爹受不了,敲了敲墙壁:“高书生,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隔壁却传来一阵骂声:“是个人就想插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顾佳年脸色一沉,起身走了出去。
“宝儿——”
顾老爹反应过来,顾佳年已经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高书生若是嫌弃驿站,合衣不睡也好,一走了之也罢,没得打搅了别人,还不让别人说话的。”
“若是不想睡,索性让大家都起来瞧瞧。”
高聪显然没想到顾佳年岁数不大,脾气不小,一张脸涨的通红,到底没敢继续闹腾。
顾老爹扯了下儿子,低声道:“爹没事儿,别跟读书人交恶,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一条路。”
顾佳年冷哼道:“这样的人我才不跟他做朋友。”
“爹,我不能看你受委屈。”
顾老爹鼻头一酸,摸着孩子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想说许多,比如他不怕受委屈,被人骂几句又怎么样,他这辈子吃过的苦头多了去了。
可看着儿子维护自己的样子,顾老爹只觉得心暖。
顾老爹心想,他这辈子没啥大出息,可养了三个好孩子,一个比一个孝顺懂事。
没有高聪在隔壁喋喋不休,顾家父子睡了个香甜。
第二天清早,顾佳年就神清气爽的起床了。
驿站虽然简陋,但该有的东西都有,早点也都是热乎乎的。
顾家父子面对面坐,咸菜就白粥,搭配着野菜包也吃的很香。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野菜包都吃得这么香。”
顾佳年抬头,就瞧见眼下带着青黑的高聪。
他笑了笑,又给亲爹夹了个包子:“爹,驿站后厨的手艺不错,多吃点。”
顾老爹一口半个包子,吃得喷香。
高聪脸一沉,顾佳年越是不搭理他,他心底越是难受憋屈。
吃过了饭就得出发,顾家的牛车照旧在最后。
顾老爹忍不住嘀咕:“这姓高的书生也奇怪,咱们又没得罪他,做啥子针对我们。”
顾佳年说:“谁知道,不过方才他可是把这一批赶考的人都得罪了。”
顾老爹一想,可不是。
方才在大堂吃野菜包子的不只是他们,就连张家的小少爷都在。
高聪原本想讽刺顾佳年,结果一句话,得罪了一屋子的人。
“活该他倒霉。”顾老爹笑起来。
两人说着话,看着风景,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倒是也不累。
蓦的,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顾佳年往后看去,只见一架马车越过队伍。
他们的车队也慢慢停下,顾老爹奇怪:“才出发没多久,怎么停下了?”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原因。
张管家带着主仆二人过来,当主子的二十出头,看着是书生打扮,仆人穿着短打,沉稳利落,看着像是个练家子。
“顾小公子,这位是寒子墨寒秀才,此次是提前去青城府备考乡试,谁知马车忽然坏了,车轴坏的彻底,想必是走不了了。”
“寒秀才想问问,能不能坐二位的牛车一起走,他们的车架子就不要了,马匹带上就行。”
“作为报酬,这匹马可以送给二位作为谢礼。”
顾佳年有些惊讶,都是大牲口,牛价格也贵,但也远不如马匹。
一匹骏马,怎么样也得二三十两才拿得下来。
他打量着主仆俩,见他们穿戴不俗,便知道出生富贵人家。
尤其是那寒秀才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出门在外相互帮扶是应该的,若是寒秀才不嫌弃牛车慢,一起上路也无妨,谢礼就不用了。” 顾佳年说道。
寒子墨笑着说道:“没了马车,马匹留着也是浪费,倒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
“否则我们主仆打扰多日,总是不好意思。”
顾佳年奇怪道:“现在没有马车,等到了城里就能买到,再者马还能替你们驮着行李,怎么会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