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齐刷刷的目光,程老头指了指那张名帖。
“当家的,我刚才就想问这是什么?”
顾老爹忙道:“这是县太爷给的,说咱家宝儿聪明,让送他去城里读书。”
“读书?”蒋氏一听,也很是心动。
读书的花销,一百两也是打不住的。
程老头便说:“县太爷的名帖,虽说是要给私塾的,但若赵村长知道这件事,想必不会再犹豫落户的事情。”
顾老爹立刻也反应过来。
“读不读书再两说,我去找村长。”
说完这话,顾老爹带上薄礼,急匆匆就出门了。
“宝儿,这次又多亏了你。”顾延年一把抱住弟弟亲了一口,“娘,我就说宝儿运气特别好。”
“大哥,别拿口水糊我脸。”顾佳年想挣脱开。
顾延年笑着说:“不行,我得沾沾你的福气。”
“大哥,快放开我,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顾佳年这才得到自由,将自己珍藏了一路的糖葫芦拿了出来:“大哥一颗,二姐一颗,爹一颗,娘一颗,程伯伯一颗,我还有一颗。”
糖葫芦上统共六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顾佳年垫着脚尖让他们先吃,如果谁不吃,他也坚持不肯吃。
就像是程老头猜测的,赵村长原本还有些犹豫,一看县太爷的名帖就应了。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名帖,很是羡慕:“顾老弟,你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老大天生神力,能打野猪。”
“老小更了不得,天资聪颖,竟是被县太爷看中了。”
顾老爹只是谦虚:“宝儿还小,能看出什么来,不过是被虚夸了两句。”
赵村长心底转了个圈,开口就说:“其实我原本也要找你聊落户的事情,如今有了这名帖,那就再也没有难题了。”
“等哪日方便,你跟我去一趟衙门,把户籍办了吧。”
顾老爹自然一口答应:“我每天都方便,村长哪天有空,喊我一声就成。”
他恨不得现在就落户。
赵村长也知道他的心情,笑道:“那就明天吧,早些落户,你们也能安心过年。”
顾老爹带着这好消息回家,可把全家人都高兴坏了。
蒋氏狠了狠心,将最后一块腊肉也炖了,吃了一顿饱饭。
棉被还没做好,可这天晚上没有人觉得冷。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着了,顾老爹却有些翻来覆去。
“他爹,你怎么了,咱家有钱,还能落户,你还有啥担心的?”蒋氏问道。
顾老爹摸了摸身边儿子的头发,忽然说道:“他娘,你说我们送宝儿去读书好不好?”
“程老哥说宝儿有读书的天分,今日县太爷也这么说。”
顾老爹看着熟睡的幺儿:“宝儿也是真聪明,程老哥教过他的东西都牢牢记住了,那么长的文章,我都记不住。”
“他才三岁就有这般能耐,不能因为我们家穷就耽误了。”
蒋氏微微叹气:“可家里头的情况……咱们现在要田没田,要房没房,一百两看着多,送孩子读书也是不够的。”
要他们还在老家,有房有地有亲戚,还能咬咬牙送孩子读书。
可逃难过来无亲无故,家徒四壁,唯一的依仗就是那一百两银子。
顾老爹拧眉道:“要不是宝儿,咱也卖不出这高价。”
“宝儿他娘,我总觉得这孩子是有大福气了,我们不该耽误他。”
蒋氏也有些心动:“左右宝儿现在还小,要读书也得再等两年,不如明年再看。”
“也是。”
话虽如此,夫妻俩却都动了心思。
顾老爹打算着,等明天落了户,他就找赵村长问问附近有没有能读书的地方。
哪知道睡到半夜,顾佳年却发起高烧来。
蒋氏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就被手下的高温惊醒过来。
“他爹,宝儿病了。”
顾老爹连忙起身,去隔壁叫醒了程老头。
顾佳年眉头紧拧,烧得脸颊通红。
程老头看见也是心底咯噔一下,小儿最怕高烧,多少孩子因此夭折。
一把脉,程老头皱眉道:“白天吃了风,这孩子底子太薄了,之前一直没露出来,如今安顿下来便扛不住了。”
才三岁的孩子,逃难途中没生病已经是大幸,如今松弛下来身体便不行了。
“那怎么办,宝儿不会有事儿吧?”蒋氏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程老头迅速开了药:“先用温水给他擦擦身体,把温度降下去。”
“我房间有一些常用的草药,能先凑一个方子给他服下,等明日再去城里抓药。”
顾老爹连忙去烧水。
顾延年与顾喜年也被吵醒,瞧见弟弟烧得脸颊通红,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幸好这高烧来势汹汹,在擦洗服药之后,顾佳年的情况就稳定了许多。
蒋氏替他擦洗的时候意外发现,顾佳年胸口的司南佩居然是暖洋洋的,握在手中很是温润。
听说人养玉,玉也能养人,蒋氏小心翼翼的将司南佩放了回去。
程老头再次把脉:“只要后半夜没再烧起来,问题就不大。”
想了想,他又说道:“不只是宝儿,你们在逃难路上都吃了不少苦头,身体亏空的厉害,之前顾老弟晕过去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