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根发丝翘得不算明显，黑色轮廓下，长指勾住眼镜，往下拉了些，轻轻捏着眼角。
云柚悄无声息地坐直，留出一点空隙，人影愈加清晰。
她犹豫伸出手，呼吸加重，食指落在发梢，鼻梁，一点一寸。
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像白炽灯下的飞蛾，像黑夜扑闪的萤火。
靠近光源，成为光源。
想起符熙瑶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是下意识地模仿，是控制不住地在意，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或许，不止这些。
喜欢也可以是心疼，是想方设法逗他开心，是希望一切美好都发生在他身上。
大概是因为自习课改成看电影，时间过得无比快。
落了一半电影没看的云柚，一半时间在发呆，另一半时间跟符熙瑶聊八卦。
程立早早回到办公室，提前跟云柚和周淮让打了招呼，让他们俩负责放学后的收尾工作。
简而言之，就是当苦力。
凡事都要课代表冲头阵。
下课铃还没响，教室里人群开始躁动，两个班的纪律委员呵斥几声，没什么效果，直到铃声响起，一个个搬起凳子蜂拥而出，拔腿就跑。
“小柚子，我就先走啦！我妈今天来接我，就不等你咯。”
自从符熙瑶在姜南星那里得知她的小名，她便得到了这个听起来又别扭又奇怪的称呼。
云柚想起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里，宫里的公公就是叫小李子，小德子等等。
小柚子。
她竟想象到自己双手掸袖，毕恭毕敬地冲符熙瑶喊出一声“嗻”的荒诞场景。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周淮让负责扶正东倒西歪的桌椅，云柚则在讲台上关电脑，她越想越来劲，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在笑什么？”周淮让突然问。
云柚当然不会说出笑的真正原因，那样太蠢了。
“额...我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一个电视剧里的搞笑片段，哈哈哈，真的挺好笑的。”
云柚不敢看他，怕自己的谎话被戳破，她刚好挡住悬挂在教室正中央的投影仪，幕布中间的黑影十分明显。
周淮让笑了声，想起上回在西子湾一起坐公交，她睡得天昏地暗，当时江惟风说她是熬夜追剧追成这样的。
看来，她还是个电视剧迷。
好在周淮让没有问是哪部电视剧，云柚暗暗松口气。
要是他问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往下编。
门外，有人探身往里看，没等云柚看清是谁，柯旸的大嗓门倒是先来了。
“云柚！你的好姐妹等你一起回家！”柯旸冲里喊，转身又换了副模样，轻言细语道，“姜南星，你进来呀，站门口干嘛，这里又没外人。”
“南星！”云柚招手，“我马上就好了，等等我噢。”
姜南星似乎有话想说，碍于俩男生在，只应了声：“好。”
教学楼里，走读生几乎都离开了，还有些住读的依旧在教室里继续上第三节 晚自习。
所谓第三节 晚自习，基本属于自愿行为。
没有老师监督和讲课，只是自习，大多数都是一些自律性很强，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学生。
“他们好用功啊！这么晚还在教室学习。”云柚感叹。
柯旸：“寝室到点就熄灯，要学习只能在教室。”
姜南星：“是啊，其实我们回家也一样啊，你忘了你也是写作业到很晚才睡觉的，跟他们差不多的。”
“不过也是。”云柚说，“但感觉他们努力是有效果的，不像我，努力也没用。”
柯旸隔空朝云柚做出握手的姿势，“一样一样。”
一直没说话的周淮让忽然开口道：“不用妄自菲薄。”
姜南星十分赞同，“周淮让说的对，有些努力虽然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柯旸“啧”了声，“学霸就是学霸啊，安慰人都是这么容易让人信服。”
云柚举手，“同意。”
周淮让笑出声。
“不过说真的，要说努力有收获的还得是我家阿让，看看，之前水平跟我差不多的，自从分班之后，成绩能甩我十条街。”柯旸拍拍周淮让的肩，“向你学习。”
周淮让揶揄道：“你少玩点游戏，就不会是十条街了。”
“我可做不到跟你一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最近连漫画书都很少见你看了，少年，要懂得劳逸结合啊，可不能读成书呆子。”
“放心，有你在，我就是想读成书呆子都成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柚笑得不行，姜南星也跟着开怀大笑。
偌大的篮球场，桂花香气弥漫在学校角落，如银铃般的笑声一串接着一串荡漾开。
四人说说笑笑走出学校，就在这时，前方蓦地传来男生的声音，喊住姜南星和云柚。
姜南星猛地想起，刚刚是打算告诉云柚，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姜北辰，最近回了江宜，可能还会在书苑小区住些时日。
结果，被他们一打岔，就给忘了。
看到姜北辰的那一刻，云柚笑容凝固在脸上，杵在原地，迟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