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安静而冷漠的小妖怪让凌筠灼有点不习惯,心里沉沉的,很不舒坦。
“不合胃口?”他拿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灵果和茶点,语气不冷不热。
风月品不出他什么意思,记挂着报复的事,没敢跟他搞太僵。她化作龙身,跳到桌子上一口咬住一个灵果,两只前爪又各拿一个,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左右四顾,最终瞧上了院子东北角的那棵树。
但爪上握着灵果不好爬树,于是又变回人形,从桌上拿了个盘子,挑了些自己喜欢吃的放进去,然后抱着盘子纵身一跃,飞到那棵树上,坐在树杈上开吃。
全程没有跟大恶龙说过半个字。
被晾着的男人瞬间沉下脸,嘴唇动了动,然而目光接触到她身上浅黄色的新衣裳,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端起茶抿了一口。
直到风月吃完果子下来放盘子,他才淡淡开口:“知错了吗?”
风月听得心头蹭蹭冒火,将盘子往桌上一磕: “我没错!”
“那冥幽就别去了,留在家好好反省,直到知错为止。”男人冷冷道。
“凭什么?”风月快气炸了,明明就是他不好,凭什么让她认错?
“你说我凭什么?”男人一脸严肃,冷眼望着她。
对上他冷漠的目光,风月忽然明白过来,在他面前,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这些天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没错,错的人是你!”她攥紧拳头,倔强地冲他喊道。
“冥顽不灵。”凌筠灼终于失了耐性,扔下这句话后起身离去。
他走出院门,顺手设下结界,片刻后停下脚步,负手伫立在墙角的阴影里。
他在等,等那做错了事死不认账的小妖怪对他破口大骂,等她化作龙身飞扑过来,将结界撞得砰砰响。
等她累了、痛了、怕了,他再回去,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不远处树上的枯叶打着旋儿往下落,一片,两片,三片。直到他忘了数到第几片,预想中撞击结界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身后的院子里出奇地安静。
当他再次踏入院门,看到石桌旁蹲着一团小小的身影,低着头,手指反复拉扯地上的枯草根。
她似乎也感觉到有人靠近,手上顿了顿,但并没抬头看他。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的话,直说就好了,何必这样欺负人,反正……我也不稀罕你,你比我的夫君差远了。”
“做你的王后一点都不威风,想要的东西要不到,想做的事情你不准。这个地方我呆的一点都不开心,还不如随便找个山头做野妖怪来得快活。”
絮絮叨叨地控诉完,面前的焦土早已被眼泪画出一团团湿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大约是还有一点舍不得。
但舍不得也要舍,总不能一直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凌筠灼……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回红叶岭做野妖怪去。”她站起身,用脏兮兮的小爪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原就哭花的小脸立马沾上灰黑的焦土,彻底成了只花脸猫儿。
起身的一刹那,她被阳光晃了下眼,忽然觉得庆幸,终于不是大晚上了。如果晚上离开,会显得她好可怜,就像前两次那样。
所以,她得赶在太阳落坡之前下山。
眼眶里盈着两汪晶莹剔透的水儿,看不清路,她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可刚走出没几步,手腕上蓦地一紧。
“想走就走,我准了吗?”
“放开!”风月下意识将手往回扯,但使尽力气也没挣开,对方的大手仿佛铜浇铁铸一般不可撼动,手腕处几乎被撸掉一层皮,痛得她一嗓子嚎出来,拿脚直往他膝盖上踹。
她哭起来原就不似寻常女子那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顶着一张湿乎乎脏兮兮的小脸对对方又踢又打,十足一个市井小泼皮。
她也不指望对方对她能有半分怜惜,他若反手揍她一顿更好,她只拼了命打回去,只要最后她没死,便算从此两清,断个干净。
但预料中的反击并没出现,男人站在那里让她打,只等她手乏脚累,整个人都快脱力了,终于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
“带你去。”
风月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带她去冥幽鬼蜮。
“我自己也能去,不用你假好心!”风月哭着怒吼,仍在试图挣脱。她的骨气很有限,但也不是人家随便两句话她就会跟小狗似的跑上前摇尾巴。
“哭成这样,不就是想让我心疼吗?”男人伸手,动作生涩地用拇指刮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的目的达到了,还满意吗?”
他眼神微微愠怒,语气也足够冷漠,像在告诉她,他的“心疼”,心不甘、情不愿。
这对风月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眼前这个人。
“我不满意!我讨厌你,我要离开这个破地方,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哭着吼完,本欲化作龙身摆脱他的控制,头顶阴影忽然罩下,一双薄唇压过来,落在她唇上,灼热而柔软。
与此同时,男人长臂一伸,将她困在怀里,手掌按着后腰将她往自己身前带。
风月瞬间呆住,这是她夫君才有的动作。
他只是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不等她有所反应,又将唇落在她的眉心、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