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晓风叫“娘”的时候,胥皇后几乎以为他是认出自己了。
正惊喜不已,但看到晓风失望的眼神以及退后的样子,她才明白,他把自己认作了别的女子,那个……替代她照顾着他的女子。
胥皇后擦了擦泪:“海纳……”
晓风眨了眨眼,狐疑地问:“我、我不叫海纳……你是谁?”
胥皇后挤出一抹笑,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是你的母亲,你原本是叫海纳的,孩子……”
晓风见她要抱自己,赶忙又退后。
“别怕,”胥皇后见他仍是不信躲闪,便竭力温声安抚道:“海纳,你、你细看看,你的样貌跟我是不是一样的?你好好想想,以前,你就住在这里的。”
晓风一震。
他的心怦怦乱跳,顷刻才道:“胥烈说,他会带我来找我的亲生母亲,真的、真的就是你吗?”
胥皇后闭闭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是我,当然是我啊?”
晓风道:“那……你是北原人,我为什么会到大周呢?”
胥皇后的脸上流露痛苦之色:“是有个人……狠心地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
晓风问:“是什么人?”
要是在先前,胥皇后必定痛骂薛靖,可此时她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总之海纳,现在你回到母亲身边儿了,这就好。你过来,让我抱抱你。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你了。”说着眼泪便从眼眶中滚滚落下。
晓风被她伤心的样子震撼,也莫名地觉着有些心酸,便试着靠近。
还不等他到身旁,胥皇后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揽入怀中,哽咽着说道:“海纳,我的孩子……阿娘的心肝宝贝……”
虽然对于晓风而言,这个女人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可是一种天然无法抵挡的血亲感应,让他在胥皇后哭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心里也跟着涌动。
他愣了会儿,情不自禁地伸手将胥皇后轻轻地抱住,有一声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呼唤,逐渐将要苏醒。
胥皇后在这里呆了一夜,她仔细地询问晓风在大周的种种,有没有受苦,岳屏娘他们对他好不好之类。
晓风道:“娘对我很好,虽然穷,但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我吃……还有付叔,仪姐姐十七爷……”说到杨仪跟薛放,又忙打住。
胥皇后早就把他的身世打听的清楚,可听他叫岳屏娘母“娘”,胥皇后道:“好孩子,以后只有我才是你的母亲,你就留在北原,跟母亲永永远远的,再不分开了,好吗?”
晓风可没有想过这个,他只是想见见自己亲生娘亲……闻言一怔:“啊?可是我……”
胥皇后赶紧捂住他的嘴:“你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在外头必定受了很多苦,你放心,以后跟在娘身边儿,娘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娘一定会弥补你的……好吗?娘的乖孩子……”
她的蓝眼睛里泪光盈盈地,带着慈爱跟祈求之色。
晓风的心头颤动,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早上,有人来请胥皇后,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晓风,让他安心住在这里,她有点事情去做,下午再来看他。
等皇后走后,晓风吃了早饭,觉着闷些,便出了门,在府内闲逛。
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跟着他,但她们说的都是北原语,晓风似懂非懂,也很少跟他们说话。
这宅子虽然很大,但他逛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中午吃了饭,又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才知道胥宝沁来了,只是看着他睡着,才并没有打扰。
胥宝沁叫人赶做了两套少年的衣裳,都是北原的衣袍,用的上好的狐狸皮貂鼠皮,并保暖翻毛的帽子,靴子等,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全新的。
丫鬟们又烧了水,伺候晓风沐浴。
晓风从没有被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料。
等他换上了北原的服侍,胥宝沁仔仔细细打量着,忍不住又将他紧紧地抱入怀中,失而复得,皇后没法儿形容自己心中的狂喜。
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这孩子带在身边,或者向着天下昭告他是谁。
可偏偏她的身份如同一重桎梏,让她不得自由。
当天晚上,胥宝沁守着晓风,等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出门。
胥皇后以为晓风睡着了,不料他是假装入睡。
晓风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他知道胥宝沁是胥烈的姐姐,知道她是北原的皇后,身份不同一般,也许她很忙……
但是,这种陡然而来,却又必须离开的感觉,让晓风心里有些怪怪的,就好像……好像这种感觉也并不陌生。
他望着身上锦绣的衣袍,看看身下铺着的斑斓毛皮,想到皇后笑盈盈的慈爱的脸,这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吗?他喜欢胥皇后,但是又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在胥宝沁出门后,晓风悄悄地起身。
他本来是想喝口水,不料却听见外头有低低的说话声音。
声音很低,是北原的语言。
晓风稍微靠近门口,原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听着听着,心中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很久之前也会这样的话一样。
一个声音道:“现在太后他们恨不得抓住你的把柄,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
胥皇后道:“我不管她们想干什么,他是海纳!是我的孩子!谁要敢拿这个兴风作浪,我绝不会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