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瞥着他道“朕又不是神人,哪里能够面面俱到,只不过薛十七,真真是从最开始就看透了他,从他胆大妄为到为了杨仪偷偷摸进宫内来,他的心性便可见一斑。”
魏明揣摩着,道“小侯爷倒像是没什么别的心思,满心里都是永安侯。”
皇帝道“若不是看在他心思极纯的份上朕岂会一次又一次的容他那些违例逾矩的逆天之举”
魏明忙笑道“皇上的心胸自然是可容天下,也正因为这样,先前北境之危,才能有小侯爷这样合适的顶上啊,可见皇上的眼界跟心胸,便是咱们大周的福祉。”
皇帝没有再开口,只转头看向殿外朦胧的天色。
半晌,皇帝才喃喃道“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回,哼”
魏明转头就把这话偷偷告诉了小公爷。
蔺汀兰知道跟薛放说未必管用,所以在去行宫见杨仪的时候,便跟杨仪提过了此事,让她约束着点薛十七,不要叫他太过随意妄为。
不知道杨仪是不是真的“约束”了,总之在皇帝再次派人传杨仪回宫的时候,薛放确实陪着她重又进京了。
但她虽说正恢复中,但到底根基还未恢复,虽说从行宫到京城路途不算遥远,但仍是倍感不适。陪同的太监先行回宫告诉。
皇帝得了消息,竟命杨仪不必着急进宫,先行回永安侯府歇息就是了。
薛放还以为皇帝总算是有点体谅人了,毕竟如果要进宫,午门口下车,还得再多一番劳累,何况要面圣,岂不是让杨仪越发劳心乏神
但令薛放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侯府门口,他抱着杨仪下车的时候,侯府之中,皇帝却已经等候多时。
原来皇帝竟是破天荒地出了皇宫。
在薛放的记忆里,皇帝好像从来没踏出过皇宫一步。
他记得不错,因为从他出生之后,皇帝十几年间确实没有离开过皇宫。
此时此刻,看着被薛放抱着入内的杨仪,站在厅门口的皇帝心中响起了一声喟叹。
此番就不消说了,他确实是惦记杨仪,毕竟数月不见了,很担心她的好歹。
又知道她路上不适,所以宁肯破例、亲身出来查看。
可算起来,当初皇帝的离宫之举或多或少,也能跟杨仪有所关联。
这其中仿佛暗含“因果”。
此时宫中,太后先前听闻杨仪回京,也甚是牵挂。
本想终于可在宫中一见,谁知听说皇上竟然出宫去了。
对太后而言,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私下里,太后便跟丹霞说道“你觉不觉着,皇上对于永安侯,有些太过”她打住,话锋一转道“当然,永安侯也确实难得,她的功绩,就连朝中那些大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能有几个比得上的。可就算是对最器重的朝臣,皇上也没有那样恩深厚待的,竟透出几分亲密似的。”
如果说皇帝是贪图美色,或者还可以解释,但这一可能之前已经给否了。
那么皇帝对于杨仪的深恩,就有点可疑。
丹霞极为谨慎,陪笑道“奴婢也不敢说,先前永安侯病危的时候,皇上着急的那样,还悄悄把人留在宫内诊治,又把行宫给永安侯住着,对了,还有大殿下的府邸确实罕见,说是什么妃嫔反而都不及了,倒像是”
“像是什么”
丹霞忖度着说道“倒像是单纯的对于喜欢的小辈的照料跟爱护。”
“小辈”太后皱眉,虽不明白,但却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是啊,别说是皇上,连本宫看着那孩子,也打心里想对她好,可”
可知子莫若母,以太后对于皇帝心性的了解,除了当初早夭的大皇子外,皇帝对于宣王跟端王等都没有这样“爱护”过。
皇帝对亲生的尚且如此,怎么会偏爱一个杨仪
何况皇帝从来不是个重“情”而为的人。
相反,他淡漠寡情的很。
所以在杨仪身上的这点“关爱”,就显得格外扑朔迷离,令人不解。
丹霞打量太后的神情,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自己上前给太后捶肩。
“说来,前日奴婢不知打哪听了一句话。”
太后转头“什么话”
丹霞极小声地道“似乎是有人说,咱们的瑾妃娘娘,眉眼里仿佛跟永安侯有些相似”
太后先是一怔,细细想了想,惊道“怪道每次见着那孩子,总觉着哪里有些眼熟的”
“不过娘娘不必多心,”丹霞又轻声道“这也许是个巧合。毕竟皇上并没有那种心思。”
“巧合”太后的眉头紧皱,思来想去,她轻哼了声,道“这还真未必是多巧呢。”
永安侯府。
皇帝拦住杨仪,并没许她下榻行礼。
将养了这几个月,比先前果真有了起色,手上,脸上,稍微地见了点丰润,不是之前那样形销骨立一味令人揪心的了。
皇帝很快把杨仪打量了一遍,目光从她的腿看向脸上,尤其是她的眼睛。
“腿跟眼睛,怎样了”
杨仪道“多谢皇上,先前是因为阴阳决离,气血两衰,才导致腿上血脉不通,差点残疾,多亏了皇上赐医赐药,又有温泉行宫的疗养,才能见好。假以时日必定无恙了。”
薛放在旁听着她说了这许多话,微微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