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王屠户仗着酒醉要发疯,钱大当然竭力制止,毕竟他是来给自己杀猪的,在这里出事,他却也要担干系。
谁知顾得了这头顾不得那头,家里那口猪像是知道大限将至,竭力挣扎,竟然狂奔出家门。
钱大忙着追猪,猛然却见铁匠门口,屠户仰面朝天倒下,手里还乱挥着刀,而他家里那头黑猪却
哼唧着扭头跑了。
钱大不明所以,凑近看时,见铁匠手捂着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畜生,
畜生……”
他正骇然之时,听见铁匠家里有动静,出于本能,他急忙跑回了家里,而那头猪居然也已经自己跑回了院子。
钱大说完经过,道:“大人,这就是小人所知道的全部了,再无隐瞒。”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皆呆若木鸡。
霜尺也变了脸色,她看看钱大,又看向俞星臣,心中有了个很离奇的猜测,又不敢确信。
李知县头皮发麻,他先问钱大有无看见凶手,钱大摇头,李知县便看俞星臣,小心翼翼地问:
“大人,这是……”
俞星臣道:“尸首的致命伤并非遗留现场的凶器造成,而且是撕裂伤,你还想不通是怎样?”他
看向钱大,道:“你虽未看到事发经过,但你心中一定有个猜测,是也不是?”
钱大脸色雪白,半晌苦笑:“大人,这事离奇的很,小人之前……不敢说,何况又是担干系的,当时确实没看见铁匠跟别人,只有小人家里那头猪……难道、难道是……小人不知道,所以快快地把它卖了。”
钱大细细回想当时,王屠户挥手乱砍,确实是冲着自己那头猪,而且口中骂的“畜生”,应该也是指的它。
李知县听到这里,惊得脱口而出:“你是说,那头猪杀了屠户?”
钱大叹气:“知县老爷,小人、真不知道,自古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所以小人不敢说,毕竟说出去也无人相信。”他这句也算是实话,对百姓们而言,铁匠跟屠户是“死敌”,两人自然有厮杀的理由,而猪杀人?说出去都没有人敢信。
从州内调来的仵作赶到,重新启尸。
细细查验之后,仵作禀告说道:“回大人,此人并非死于刀刃,从伤口看来,乃是被利器撕裂。”
“可知是何利器?”
这仵作虽其貌不扬,却显然不是庸才,何况来之前已经知道是京内的大人下令,故而谨谨慎慎不敢丝毫怠慢,当下便道:“回大人,小人本来也猜不出是什么利器,幸而进一步查验,发现了他颈骨上有些痕迹,倒像是牙印!”
李知县到吸一口冷气。
俞星臣面不改色:“仔细说来。”
“据小人比对看来,那牙印并非是人的,倒像是什么……不知名的野兽,所以屠户多半是被野兽
啃噬而死。”他说到这里,有些忐忑。
毕竟景洲这里虽说地方偏僻,也有些豺狼,山猫之类,但多半都在城外,很少进城为祸的。
李知县苦着脸,对俞星臣道:“大人,这、这应该是告破了,确实是那头猪杀了屠户……可是、如此离奇……”
俞星臣道:“历来猪咬人之事也不少见,传说家猪是从野猪驯化而来,咬人吃人,有何稀奇。”他看向李知县,道:“你不信猪能杀人倒也罢了,但伤口明明有异,你却并未追查到底,其实只要你多劳烦一些,调一个仵作过来,仔细查验,也能知道是兽类所为,但你只以铁匠跟屠户两人恩怨先入为主认定铁匠有罪,若只如此,必有更多冤假错案。”
李知县满面惭愧惶恐,垂首跪地请罪:“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罪了。”
铁匠无罪开释,钱大有知情不言之罪,鉴于他也算有情可原,罚把卖猪所得价银外加五百钱赔给铁匠,可免除牢狱之刑。
景洲知县疏忽大意,记过一次,命将功补过。
霜尺喜极而泣,却知道俞星臣是个寡情矜贵的人,只在俞星臣将启程之时,同铁匠相送。
俞星臣望着那身形壮硕面孔微黑有些憨实的年青人,再看看身怀六甲的霜尺,想到当初在京城命
悬一线,如今柳暗花明,真是……
将别,霜尺想起一件事,她询问俞星臣道:“大人,听说宣王侧妃娘娘生了一子,不知如何?”
俞星臣微怔,虽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个,却只道:“平安。”
霜尺瞧出他的淡漠,本不欲说,顿了顿,仍是说道:“有件事,本来不该说的,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了……”她望着俞星臣道:“不知大人可记得‘陆神官’此人?”
俞星臣本已经没心再听,猛然听见这句,即刻回头。
他当然不会忘记陆神官。
本是钦天监的高人,在甑县处置康儿家里案子的时候被牵连在内,后才知道他是秘密为皇上寻找
“不死药”的。
但让俞星臣铭心刻骨的,不是陆神官的妖异,跟任秀才的愚孝酿成惨剧种种,而是那一夜在跟陆
神官交手的时候,听他说过的一席话。
霜尺看出他的惊讶,便道:“当时我因刺杀顾朝宗被关入牢中,是侧妃娘娘出手相救,我无意中
听见有一位宫中人跟侧妃提起什么‘陆神官’,似乎跟侧妃腹中孩儿有关。”
俞星臣直直地望着她,却一个字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