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后,看着怀里哭声渐歇的王竟夕还埋头在他怀里,鼻子还在抽泣。定北王怒容渐显,手上青筋暴起:“徐良,门外听令!”
徐良见事不妙,立刻跪于门外:“末将在!”
“你与三十二虎贲飞骑领二百兵士,往刑部大狱将王忠瑞及王渊救出后立刻送往朔方领地,令着徐基将阮氏及王竟瑶一并送入朔方领地!”这声音如生铁铸成般坚硬,像寒冰般令人发冷,在空旷的书房里竟引起了回声。
徐良跟随定北王十多年,从未听过王爷这种声调,当下声音便有些颤抖回道:“末将领命!”
定北王这音调也将王竟夕从委屈悲伤中拉了回了,打了个哭嗝后道:“王爷,不能去!徐将军,您先候着。”
徐良轻轻叩了叩门,等定北王示下,定北王怒容渐收,道了一声退下候着,徐良在门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王竟夕从未见过定北王在自个面前如此盛怒。如今她才知晓为何先前人人提起定北王都恭恭敬敬。
她抬头望向定北王,双眸微红,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让定北王怜惜不已,柔声道:“吓到了?本王看不得你如此伤心难过,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将你阿耶阿兄救出。”用手指将她那滴泪珠抹掉。
王竟夕点点头:“我知道,但想必阿耶阿兄不会如此就跟着王爷走了。我就是一时难过,王爷莫要挂心。”
“那莫要再难过了。净净面,我与你好好说说。徐良,唤芸香进来伺候长宁公主。”
梳妆之后定北王道:“如今圣人定是要将你阿耶阿兄治罪的,但本王担保,绝无性命之忧。现下夕夕若能劝劝王将军不要一味愚忠等候圣人发落,让他听我安排,那便好办。若是不成,也无碍,只是要多费些功夫。”
“嗯,我定办成了。那如今我阿娘和竟瑶那里如何了?”
“徐基已经前往将军府查看了,稍后便会回府复命。前些日子太妃已经回了隆庆宫,如今京中山雨欲来,我事务繁杂,不定能回府,但只有你住在王府,勿要外出,才能令我安心……可好?”
王竟夕点点头,担忧道:“今日徐将军将我送入王府已经和千牛卫发生了冲突,还不知圣人如何怪罪。若是我宿在将军府,且太妃又于隆庆宫,恐……”
“是担忧流言么?”
王竟夕抬起头,对上了定北王强烈烫人的目光,她没有后退亦没有退缩,就这样凝视着他,沉声道:“长豫,我那日出了道观去王府探病,早就不在乎什么流言了。我如今在乎的只有你的安危,若太妃在府中尚有借口,我只是怕圣人对你不利。”
定北王将王竟夕紧紧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紧贴的胸膛,感受到彼此的心在胸腔里怦怦跳动,这样强烈的共振在长时间的拥抱中却又化成了润物细无声的心有灵犀。
“安心,本王筹谋多年,这些都是小事。”
“长豫,予我一个允诺,我便能安心。我要你平安。”
定北王长吁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问外传来徐基的声音:“王爷,末将前来复命。”
定了定心,将王竟夕放于书案左侧坐下,自己坐于书案前,才沉声道:“进来!”
“王爷……”抬眼看见王竟夕,徐基犹豫了,定北王眼睛都不抬道:“当着公主的面说。”
“王爷,现在有百余名千牛卫将将军府两处大门守着,禁止出入,除此之外,并无动静。”
“调一百朔方兵士宿于荐福寺浮图院,若有人欲对王家人不利,格杀勿论。”荐福寺浮图院与王家相邻,出了浮图院的坊门便是王家。
定北王说罢挥手让徐基离去,又看出了王竟夕的担忧:“莫怕,我敢如此行事,定是有十分成算的,圣人那里即便没有王家这件事,我与他之间早就无法兄友弟恭了。好了,我得出府办事去了,夕夕还想说点什么?”
“雪豹能送到定北王府么?我怕他多日不见我,吃睡不安的。”
定北王捏了捏她的脸:“小没良心的,怎么不担心你家王爷吃睡不安呢?”
王竟夕红了脸作势捶了捶他,只听见他清了清嗓子:“徐良,这些日子,本王将公主安危交予你,定不能有任何差池。宵禁后,肃清街道,领着公主回道观,让雪豹跟着公主回王府。”
酉初一刻尽欢楼金樽阁
“今日审了一日,都说说吧!”定北王望着眼前的三人沉声说道。
刑部李尚书给刑部侍郎裴远愈一个眼色,裴远愈上前道:“右丞有意为难,似乎定是要将谋逆之罪加于王将军身上。如今最为关键的就是:张延英声称从王将军府上获取的吴王信件和左丞自吴王旧宅所寻获的王将军的回函。”
“信函内容本王已经知晓,如何破局乃关键。”
大理寺少卿邢书一接着道:“吴王给王将军的书信尚未注明日期,而王将军今日所称回函并非他所书。臣比对王将军往日书信笔迹与此封书信笔迹,确系同一人所书。然蹊跷之处在于,王将军所书乃楷书,而我大朔楷书是最易模仿之笔体,楷书手刻意模仿,三两月便难辨真伪。”
裴远愈又道:“王将军善于行军打仗,然并不善于讼辩,欧阳右丞借此令王将军的供述不利于他,恐圣人以此发难。”
“哼,这些日子的帐本王迟早要与欧阳坚算清楚。那现下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