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家的队伍便走远了,沈怀璧这才垂下了眼睫。
在收到应老夫人答应来盛京,为宋窈筹办及笄礼时,宋修远便将宋家重新修葺了一番,还将最好的院子给应老夫人住。
宋修远体谅应老夫人一行人舟车劳顿,他将她们迎进府中后,让人先带他们去沐浴歇息后,便为他们摆了接风宴。
在席上,宋修远神色愧疚同应老夫人道:“按说岳母您如今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小婿原本不该叨扰您。可窈窈生母没得早,小婿这边也没其他长辈,能帮衬小婿操办窈窈的及笄礼。小婿迫不得已,只得来劳烦岳母您了。”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宋窈就坐在应老夫人的身边,应老夫人怜爱拍了拍她的手背,同宋修远道,“老身就窈窈这一个嫡亲的外孙女,且及笄又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即便你不说,她的及笄礼,老身也是要来的。”
“是啊,”应家三公子应澜在一旁笑着接话,“姑父您是不知道,今年刚开春时,我祖母就在操心窈窈的及笄礼了。这不,一接到您的书信,我祖母当即便点了我娘和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盛京了么?”
“澜儿。”应二夫人嗔怒瞪了应澜一眼,斥骂道,“在长辈面前,不许嬉皮笑脸。”
“哦,好。”应澜立刻敛了他的不正经,但还不忘又飞快加了一句,“姑父,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您问祖母。”
应二夫人一个眼刀飞过来,应澜立刻老老实实闭嘴了。应二夫人又不好意思冲着宋修远道:“澜儿在府里被我们宠坏了,还请妹夫勿怪。”
宋修远连道不会。岳母记挂着宋窈的及笄礼,侄子又这般真性情,他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之后,宋修远冲着应老夫人与应二夫人再三致谢,末了才道:“那窈窈的及笄礼,就有劳岳母和二嫂了。我膝下就窈窈这一个女儿,岳母与二嫂为她筹办及笄礼时,不必替我心疼钱财,只管怎么好怎么来。”
宋修远疼爱宋窈这事,应老夫人与应二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应老夫人听到这话,便将宋窈搂进怀里,心肝儿似的拍了拍宋窈的背心,继而冲着宋修远笑道:“既得了贤婿这话,那老身到时候可就不替你省银子了。”
宋修远应下了。宋家只有宋窈与宋修远两个主子,如今应老夫人一家来了之后,府中顿时热闹了不少,席间高兴时,宋窈还饮了几杯酒。
原本宋修远意图阻止的,但转念一想,应老夫人一行人远道而来,宋窈心里高兴。再加上宋窈今年就及笄了,饮几杯酒也无妨,最终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而应老夫人瞧见宋窈饮酒的动作,颇似她那早早便亡故的小女儿,眼里滑过一抹伤痛,旋即又被她压了下去。
这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饭后宋窈亲自送应老夫人回院子里,亲自服侍应老夫人歇下之后,宋窈才带着张嬷嬷与双双等回了她的院子。
应老夫人如今住的是宋家最好的院子,应二夫人与她住的是一座院子,而应澜则单独住在旁边的院子里。饭后,应澜本是要回他住的院子,却被应二夫人叫住了。
“在来盛京之前,为娘是怎么跟你说的?”等到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人时,应老夫人就开始数落应澜了。
在来盛京的路上,每次只有他们母子两个人在时,应二夫人便会提起这话茬,应澜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是是是,孩儿知道了。以后孩儿在窈窈和姑父面前,一定会努力装的稳重些,争取向大哥看齐……”
“什么叫装的稳重些!”应二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娘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禹州跟你同岁的公子,哪个还像你这般吊儿郎当,成天不着调的,娘跟你说,你……”
“坐了一路的船,我的骨头都快坐散架了。娘,现在时辰不早了,您赶紧歇息,我也要回去睡了。”应澜知道应二夫人要说什么,他忙截了应二夫人的话,然后瞬间变溜了。
“你——!”应二夫人想发怒,可鉴于应老夫人就住在她隔壁,她唯恐吵醒了应老夫人,只得气哄哄瞪着应澜的背影。
应澜一路疾行出了应二夫人的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前在席上应澜并未撒谎,应老夫人记挂着宋窈的及笄礼是事实,在接到宋修远让其来盛京,为宋窈操办及笄礼的信之后,应老夫人点了他们母子俩同行也是事实。但有一件事,应澜却没同他们说。
那就是从禹州离开前夜,应二夫人单独将他叫进他屋里,同他说,要他来盛京之后,在宋修远与宋窈面前,要改掉他那懒散爱玩的毛病,要学他大哥那般稳重。
应二夫人只起了个话头,应澜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比宋窈年长三岁,两人能玩到一起去。从前应二夫人还时常训斥他,说他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玩儿,还拿他大哥沉稳的性子教训他。但去岁宋窈去禹州避暑时,应澜便发现,应二夫人开始有意无意让他多陪宋窈玩儿。
应澜虽然爱玩,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与他同岁的那些公子,家里都已开始陆续在为其说亲相看了,应夫人之前私下也为他瞧过几家的姑娘,但始终不满意,恰好那时候宋窈去了应家避暑。
察觉到应二夫人起了这个心思之后,应澜便直接同应二夫人道:“娘,您别开玩笑了。姑父人家是京官,而我现在一无功名在身,二又不是能继承家业的长子,人家姑父如何能看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