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穷与宣润长得太像!
像得仿若一对亲父子。
“伯阳侯,你看像不像?”皇上问。
伯阳侯眯着老眼比对,心里觉得像极了,嘴上却说一点不像。
皇上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让太监将阿穷抱去找云慧玩。
“宣润,你可还记得当初拒绝朕的赐婚时说过的话?”皇上质问。
宣润垂首,“臣记得。”
皇上背着手绕着圈打量他,“你当初说一心入仕、报效国家,不愿郡主随你受苦……你到底是志在报国,还是与金氏早已有情?那名叫阿穷的孩子,与你如此相像,分明就是你亲生的!”
皇上越说越愤怒,深觉自己被骗了。
宣润一震,跪下去。
伯阳侯担忧外孙,也跪下求情。
皇上盯着金迎,逼她说个明白。
“你二人今日若说不清楚,便是欺君!”
金迎抿了抿唇,打定主意,坚决否认皇上的怀疑。
“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皇上追问。
金迎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表情渐渐变得凄婉哀伤。
她刚开口,便被宣润握住手。
宣润的力气很大,握得她手指发疼。
金迎顿了顿,仍旧继续说下去。她平日里常在祥云轩里听曲赏戏,此时编故事也很信手拈来,说起“负心汉”时的幽怨、气愤都不似作假。
“……是以,臣妇远走伤心地,至此别县……”
皇上狐疑地审视着她,不知信了没有。
云慧气愤地冲出来,“何不扑杀那负心汉!”
皇上叹一口气,拉住云慧的手,“你呀,别人一说你就全信了?”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一眼金迎。
云慧一点不怀疑,执着地要负心汉的命。
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
夜里,房中。
金迎仰靠在床头,在想着什么。
宣润走到床边,“你今日说谎了。”
金迎抬眸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是皇上,你可知谎言被戳破的下场?”宣润说。
“云慧郡主人不错。”金迎说。
宣润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金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
宣润叹一口气,在床边坐下,说:“我会严惩王右等人……”
金迎像是没听到,没看他,也没说话。
“我去州府前,你有话要对我说?”宣润问。
金迎终于看向他,欲言又止。
她那时是有话要说,他没来得及听,她憋了大半个月,见着他的那一刻,本就要憋不住了,可是,经过今日那些事,她突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说,说了,她心里好受,却为他制造麻烦。
他为臣子,忠于君主。
她不能让他背上欺君的罪名。
“当初……你为何不愿娶郡主为妻?”金迎问。
宣润沉默。
金迎不难想到,他不愿娶郡主、不愿留在京城是因为那件事。
他太出众,太引人瞩目,若是留京,每进一步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睡吧。”宣润说。
金迎偏头看向他,他已经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她轻叹一声,裹着被子转身背对他。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没有,各自怀揣着沉重的心思,同榻却不同心。
*
一夜纠结,金迎醒来时,精神不济。
宣润已经不在房中,像是故意躲着她,走的时候没发出一点动静。
金迎沮丧地坐在床榻上,愣了半晌才起来,穿衣打扮走出房外。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令人心情沉重。
小全端着新摘的青菜,自后院而来,见着金迎,笑着问好。
金迎的视线落在带土的菜叶子上——
有些菜叶枯黄,有些带着虫眼……
宣润离开的大半个月里,她主动照顾菜地,想着等他回来邀功。
可是,她种的菜蔫不拉几,要死不活的。
昨日之前,她都不觉得有什么,想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宣润该领这个情的。
此刻,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若是皇上真的定下欺君之罪,她的菜种得再好也没用。仔细想一想,从她出现在宣润身边起,他便开始麻烦不断,从京城到别县……她何必再继续拖累他?
望着天际乌压压的雨云,金迎抑郁了。
宣润抱着阿穷从隔壁回来,云慧跟在他旁边,望着他时,眼里仍有钦慕之情。
她昨日见着宣润时,还赌气不理人呢,今日便已放下被拒婚的怨气,想必是真心喜欢宣润的。
想到云慧的单纯与真挚,金迎隐隐感到有些压力,像是手里随意掬着一捧沙,本来不怎么上心的,现在忽然风来了,眼见着沙要漏走,她急得想要用力攥住,又很理智地知道越攥流得越快,最后只好什么也不做。
云慧见着她,立即收起笑容,娇哼一声,扭头走了。
碍于身份有别,宣润抱着阿穷,恭敬地目送她远去,才转身走进宣家小院。
看一眼金迎,他放下阿穷,去了书房。
阿穷蹦蹦跳跳地跑到金迎身边,说起在隔壁的见闻,还有吃到的美味……
金迎静静听着,勉强笑了笑。
阿穷说够了,追着小全到后院翻土,金迎得闲,犹豫片刻,走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