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下,她手指用力地绞动着,“我没有被伤害,他只是带我进去巷子里,什么都没发生……我逃走了,对,我逃走了……”
蓝可可听着这颠倒不清的话,安慰道:“不急,慢慢来,杜柏东不在这里,别怕……”
见她情绪渐渐平稳,继续问:“那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可以告诉我吗?”
陈小清咬紧自己的下唇,片刻后,她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我踢了他的下-身,趁机逃跑。”
蓝可可将这句话记录下来,“好的,之后他有继续再找过你吗?”
陈小清摇头。
“上周五也就是23号晚上,你放学的时候有看到过杜柏东吗?”
陈小清依然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她缓缓地摇头,“没见过,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我都特意避着他,尤其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我都特意等他走了才离开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扣动着身下的椅子,说:“蓝警官,你们会找上我也是因为听到同学们的传言,那你们一定知道这段时间里我有多害怕,我身边的同学都可以做证……
我知道杜柏东失踪了,视频在班里都传遍了,我们认得出他……但是你们不应该将嫌疑怀疑到我这里,我才是受害者……”
说到后面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
蓝可可反问了一句:“那你当时差点被侵犯的晚上,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家长,老师还有我们呢?”
然而,蓝可可不知道接下来的听到的话会让她觉得无奈至极。
“因为我快要高考了,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渣放弃我唯一可以摆脱命运的机会吧?而且杜柏东他家有权有势,告诉你们有用吗?”
陈小清快速呼吸平缓情绪,轻轻勾起一个笑容,别人看见会夸句乖巧可人,落在蓝可可眼里却像是无情的嘲讽。
蓝可可觉得对方可怜极了,不单单是陈小清,这次的连环绑架案背后牵扯出来受害者的畏权态度、对公信力的失望等等,无一不说明着这个社会的病态。
她咽了咽口水,说:“我猜你以为我们这么急切地想救杜柏东是因为他家的权势,不是的,在我们看来他是一条人命,对他的救援是对生命的尊重,而只要他被我们救回来,接下来他会面对相应的刑罚。
另外,摆脱命运不是靠一个高考就能解决,摆脱它是你先学会尊重自己,如果连为自己抗争都做不到,如何去和命运对抗?”
蓝可可眼看对方沉默下来,她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声音低缓:“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常痛恨批评这个社会如何的黑暗,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公平存在,认为哪里都是一丘之貉。
但你要相信大人们也是由小孩成长过来的,我们也想改变,为了不被黑暗同化,所以会有更多的人想投身自己喜欢的行业里,希望能发出一些光、发出一些热……
我们的大大也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正义可能迟来但不会不到……所以,你能相信我们吗?”
陈小清抿紧嘴巴,眼眶酸胀,她瓮着声音说:“蓝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能让我回教室吗?”
蓝可可叹气,知道这话落在受害人耳边上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对方一时难以接受,但她的职责就是让民众相信公义是存在的,那些话听起来可笑但她还是会一直说下去。
“我先跟组长说一下,待会儿送你回去吧。”
*
送到她回到教室后,蓝可可站在高三所在的逸夫楼下,对面的建筑楼是高一年级,一个是刚踏入高中生活,一个是即将告别高中生活,一起一落,相向对立。
偶尔有戴着小蜜蜂的老师在大声讲课,可能是察觉到对面高三在自习,授课老师又压低声音,在时高时低的声音中,关于定语使用的知识点也传到蓝可可的耳边。
“主谓宾、定状补,主干枝叶分清楚。
定语必居主宾前,谓前为状谓后补……”
蓝可可跟着这个顺口溜念了起来,越念速度越慢……
“定语必居主宾前?”她惊讶地抬头,“我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她快步朝着小超市的方向走,心里一边根据刚才的猜想,细细区分之前一直走入的思维误区。
发到网上的影片一直强调这是“审判之月”,在没想通之前,大家都以为这是谓宾结构,“审判”是谓语。
所有人都以为月份定在四月这是随机的,歹徒针对的是审判,只要集中审判的那个月份就是审判之月。
但因为“之”的存在,这完全就是定语加宾语的结构,“审判”不是谓语,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定语,用来修饰月份。
用简单的句子结构理解去解释这四个字,意思是——审判的月份。
审判其实是特意为了本月而进行,就像定语专为宾语修饰!
“4月……4月究竟是什么特殊的月份?”蓝可可快走到超市门口,她遥望着屋里还在查着监控的众人,以及一旁惴惴不安的木华生夫妻俩。
4月频繁发生的失踪案、4个因参与过校园欺凌行为而受审判的人、以及歹徒网上发布视频的时间多是含“4”的时间点……
蓝可可明明站在日光下,心脏却冷得发颤。
今早发出来的视频中提及到三个受害人的作恶信息都不是在4月份发生的,只有杜柏东的还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