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琼芳下雪是常见之事,但她来这么久,下得如此猛的鹅毛大雪还是第一次见。
她手虚覆在草上,防止雪压跨了新冒的芽。
栾熠见到后道:“不必挡,雪是淹没不了它的,它也需要雪的灵气。”
白珝缓缓移开手,见雪飘落上去,而那棵芽兴奋地摇摆着。
“琼芳的雪都会这么大吗?”
“不会,只有入春时才会下一场这般大的雪。”
顿了会,栾熠又道:“当然,不止这场雪。”
还有比这更大的雪,只不过那在后山,是独属于后山的雪。
琼芳国的后山是处永不化的雪山,那里一片白茫,厚雪堆积,足有三尺。一棵歪脖子枯树不开一花不发一芽,却不死,生长于一条长石阶旁,有一女子,她曾在那里扫过通往山顶的石阶,只是她等的人……雪主他从未去过,因一次赌气,她再没回来。
栾熠垂下眸看着白珝,而她正注视绿芽。
“你见过琼芳的大雪没有?”
白珝也不知为何,这话在心中一触,眉眼如画,带笑仰头,凝望他月光下的眸。
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栾熠不明此意,“何意?”
她站起身来,对他道:“我想见见那场雪。”
栾熠转眸望月,“万事皆宜时,我会带你去。”
白珝:“其实,今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礼。”
“什么?”
她手从后伸前来,手心不知握着什么,手指缠着绵绳,吊穗垂出。
他见她张开手指,手心里握着一颗淡紫色铃铛。
栾熠愣住神,这颗铃铛明明没有摇晃,他却清晰听见了它的声响,从心底而来,传入耳中。
白珝小心一问:“你……喜欢吗?”
他勾唇一笑:“这次……很喜欢。”
得到他的回应,白珝怔怔抬眸,发现他的眼早已从铃铛上移到她的身上,这次对视,白珝没再退缩的想法。
她大胆问道:“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
栾熠收下她的铃铛,抚摸柔顺的吊穗,回道:“我会尝试。”
白珝没料到这回答,实在是惊喜,眸子亮起,眉梢没控制住一挑。
乘胜追击,不要脸道:“我可以住进来吗?”
“嗯。”
简单一个字让白珝心中炸开了花,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感到它扑通乱跳,脸也滚烫。
仿佛被他勾走了魂,呆呆地道:“我……我这就扫院子。”
她手忙脚乱的拿起扫帚,却发现浑身因欢喜而发软。
栾熠手背一挥,将扫帚掀在地,揽上她腰,俯身凉唇覆在她的唇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吻白珝。
他的心也乱的很,占了人家便宜,却不知如何开口说句话,转身就走了。
茶案上扑通的水溢出,顺着壶壁,流至壶底,一滴又一滴,灭了危险的火,只留下滚烫的水,在没有火的加持下,依旧沸腾。
白珝跟他进到屋里,这才发现他为她置办好了许多日常用品,皆是崭新仿佛是今日摆放进来的。
当日夜里,二人背对而睡第一次合房有些拘谨。
熄灯后,许久未言的栾熠侧躺在枕上,白珝浅缓的呼吸声传进他耳,耳尖不自觉攀上红。
敞开的窗,泻进月色,飘进凉风,他望着呼呼而转的风车,低笑一声。
“院子不必再扫了。”
第83章 吾妻5
自手腕金丝动了最后两下后, 便再没了反应。
栾熠跟随金丝指引的方向,来到三百年前的古塔。
这里早已一片破旧,古府的门吱吱啦啦,木桩腐朽倒塌断裂, 金柱失去光芒, 古塔窗户在日复一日的风吹雨打中被撕烂, 屋檐瓦片碎了一地。
他跃过倾倒挡路的木桩。
塔门处的两颗铃铛,掉在地上, 积了一层厚灰。
门虚掩, 他心慌漏了一拍,一掌推开门, 屋里门窗破损, 帘子垂塌在地, 庭院荒草丛生,溪流干枯。
他的视线在屋里仔细扫过, 生怕漏了一处。
“珝珝!”
看了几回都未发现她的身影。
因为紧张这一声喊得太大,不得不压下惊慌失措, 声音放轻哄着,却难掩轻微颤栗。
“我来接你回家,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和我回家吧, 珝珝。”
边说边往里走, 从茶室向庭院去,顺着干枯的溪流道跨上小丘,落叶飘下停在丘端, 而一支木簪就孤独的躺在一旁。
他扬起头来, 树枝在风中摇晃, 连带洒下的光影映在绿丘上也在摆动。
这风就像灌入心底,凉了一截。
他提醒过她,不要摘下他的木簪,但她却将它放在了树杈上,若不是一阵风将它吹落在地,震了两下,他又会在何时发现它被她抛在此处。
低眸视线定格在拾起的木簪上,摇摆不定的光照着木簪嵌入的金细条,反起光闪进眼中,在一束光闪过时,那双眸子黯淡无光。
他怕她不喜欢太素,小心刻痕仔细嵌金,用了一整夜。
站在树下失神,就连落叶砸在肩上都未察觉。
看样子她已经不在古塔了。
栾熠将木簪贯入发中,离开古府,去往文心道。
文心道中血流成河却不见一具尸首,正对大殿门的红喜溅上血,他与姜修用心布置的红绸垮下,窗上红喜盖住地面凝固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