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音顾不得跟她寒暄,背对着人:“正好,帮我绑个辫子。”
她后脑勺没长眼睛,半天都没弄好。
陈艳玲按着她的肩膀叫她坐下,忽然看到熟人,说:“等会,我给你找个专业的。”
妆发这件事学校是不管的,由各班自己安排。
简单一点的就打算穿着校服上素面朝天,复杂的就是恨不得把头上顶百八十个发卡。
像余清音本来只打算帮个麻花辫,她梳着头发,看陈艳玲领回来的女生,用眼神问话。
陈艳玲解释着:“冬玲学姐很会帮人化妆的,清音就麻烦你了。”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相互介绍,但一句话也够彼此明白谁是谁。
余清音客气说:“谢谢学姐。”
她知道这位学姐,还是因为她是本校唯一一位打算报考影视类学校的学生。
这一年,娱乐圈离多数人而言还是太遥远,于家长们来讲也不是最佳选择。
何冬玲的文化成绩给予着师长们的寄托,可惜她本人的想法坚定。
她也有走这条路的资本,哪怕现在不施粉黛,忙得满头大汗,几缕头发贴在额前,校服外套的袖子随便地挽着,看上去仍旧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说话声音也好听,像是江南女子的温婉。
何冬玲道:“没事,咱俩谁跟谁。”
哦,语气比较偏东北。
这位美人的性格和看上去也不太像,十分的风风火火。
她不拘小节地咬着梳子的把手,翻找随身的小包,把要用的几条皮筋放桌上,愣是从齿缝里挤出句:“有点疼,忍着。”
话音刚落,余清音就觉得自己的头皮被人狠狠扯了一下。
她倒吸口凉气,咬着后槽牙不说话。
陈艳玲看她的五官都扭曲,想着聊聊天转移注意力:“对了,你哥找你。”
余清音一直没顾上看手机,这会掏出来看才发现下午余景洪给自己发好几条信息。
她没有一一回复,捡着最要紧的那几句答,一边说:“他去咱班了?”
陈艳玲:“没有,他跟若男讲,若男又跟我讲的。”
好复杂的消息传递,不过余清音没追问。
她只是好奇:“若男晚上不来看吗?”
一中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是在市大礼堂举办,场地能同时容纳两千多名观众,灯光会尽善尽美,连节目的编排都不容小觑。
即使是在繁忙的高三,学生们都很愿意抽出时间来看,陈若男要是不来的话,岂不是太可惜。
陈艳玲放学的时候问过一句,这会说:“她有点事,要开场才来。”
余清音是第六个上台,时间上非常的富余。
她道:“那肯定来得及。”
两个女生说着话,也没忘记做头发的冬玲学姐。
余清音虽然尽力想忽视掉头上那种被拉扯的感觉,无奈人的意志力是很难抵抗的,因此她说两句就会露出狰狞的表情来。
余景洪到的时候就看她这幅模样,很是嫌弃:“你抽羊癫疯呢?”
余清音脑袋不方便,四肢还能随心所欲地动。
她脚一抬踢过去:“嘴没用可以捐给别人。”
余景洪熟练地躲开,扭着身子:“老徐,你说呢?”
徐凯岩还是第一次看到余清音化妆的样子,愣了两秒诚恳说:“很好看。”
听听什么才叫人话,余清音一挑眉:“凯岩,干脆以后我管你叫哥好了。”
徐凯岩又是一愣:“会乱辈分。”
他可是私下里一直管余清音叫老师。
余清音心想他大概率将来会是一块读到博士的木头,一言难尽道:“这是重点吗?”
对啊,是重点吗?
余景洪搭着同桌的肩:“其实再乱一点,你管我叫爹也行。”
徐凯岩斜眼看他:“爸爸不跟你计较。”
男人在这种事上总是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余清音完全无法理解。
她自顾自摸着新发型,再次向学姐表示感谢。
何冬玲今天要给太多人帮忙,实在没功夫寒暄,很快只看得到背影。
陈艳玲不晓得跑去社交,余景洪他们要去给同班同学加油,眨眼间就剩下余清音自己。
她到洗手间把上台的衣服换好,趁着还有点时间去吃饭。
夕阳的余晖将人的影子拉长,吹来的风还带着一点阳光的温度,很快又散去。
余清音下意识地裹紧围巾,加快脚步走。
大礼堂门口并不繁华,左边就是市政府,右边是大广场,最近的商业点颇有些距离,她拐两个弯才找到一家能吃饭的店。
说是吃饭的店也不准确,光从装修和名字来看更像是咖啡厅。
不过门口贴着的菜单上有意面、披萨之类的,她看见价格还是进来了。
别看贵得很,满场座无虚席。
服务员试探性问:“您介意拼桌吗?”
余清音无所谓,甚至积极说:“我吃完马上走。”
服务员这才把她领到靠窗的位置,在一个男生的对面摆上餐具。
余清音遵守陌生人社交准则,一眼扫过同桌人,就低下头饶有兴致地看手机。
对面的人也没多看她,两个人像是两根安静的木桩子,只听得到刀叉碰撞的声音。
叮铃咣当的,跟店里放的钢琴曲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