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打开食盒，姜娆往里面看了一眼。
食盒倒是挺大，里面放了四碗腊八粥，至于别的那是没有的。
不过……
姜娆扬眉：“怎的，今年二婶是改了喜好么，这腊八粥怎么看着倒是寡淡了些？”
孙氏嗜甜，所以每年的腊八节，侯府的腊八粥那可是煮得极为讲究，生料熟料各要八种，用黄米、白米、小米、菱角米、粟子、红江豆、去皮枣泥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粥煮好了之后极为软糯香甜，每每送去亲朋故旧府上时，总能得到一致夸赞。
可现在，送到姜娆面前来的这四碗腊八粥，又哪里有什么生料熟料各八种？
听姜娆这样说，惊蛰偷偷抬眼看她。
姜娆见状有些好笑：“怎么，是不是二婶又特意交待了你什么？”
惊蛰连忙站好，两只手老老实实垂在腿侧，低眉顺眼地道：“回三少夫人的话，夫人说侯府日子过得艰难，前几日捐了银子给善堂之后更是雪上加霜，所以这个年得省着些过，腊八粥怎么简单怎么做……”
姜娆嗤笑一声。
腊八粥别说是放了生料熟料各八种，就算是各十种二十种，又能花得了几个银子，也值得孙氏拿这点东西来说话？
难不成，孙氏还指望着，她听了这些话之后，就会大把银子再送去侯府？
“那，让我猜猜……”姜娆道：“侯府自己吃的腊八粥，以及送往各亲朋故旧府上的腊八粥，还是如往年那样煮的吧？就只有往我这里送的这四碗才是往简单了做的？”
惊蛰顿时就瞠圆了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句话也这样脱口而出：“三少夫人，您如何知晓？”
话才说出口，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不过，想到前几次过来传话时的经历，知道姜娆不会与她计较，惊蛰又放下手，冲着姜娆讨好地笑道：“三少夫人真是慧眼如炬！”
姜娆看着这丫头面上那生动的表情就觉得有趣。
第159章 肚子不争气
这其实也不难猜。
按着姜娆对孙氏的了解，孙氏本就擅钻营，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示好于人的机会的，那腊八粥既然年年都换来亲朋故交府上的夸赞，她又岂会突然拿了这相差甚远的腊八粥去送人呢？
别说会不会得罪人，就说这会让人怀疑侯府是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孙氏便绝不会这样做。
她笑了笑，道：“说说看吧，二婶最近日子过得舒不舒心？”
见惊蛰还有些犹豫，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姜娆道：“我这个做晚辈的总要关心关心长辈，你就捡了能说的说就行。”
惊蛰于是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道：“回三少夫人，主院这段时日又采买了好些茶盏。”
姜娆懂了。
“这样的话……”姜娆道，“你回去之后可要让人及时往二婶那里补上一套茶盏。”
惊蛰：？？？
看着她这满脸的问号，姜娆示意半春将食盒重新盖好，又交到了惊蛰的手里。
“哦，是这样的，你就告诉二婶，我这里不缺几碗没滋没味的腊八粥，所以压根儿就没收这粥，而是让你拿着送去善堂了。”姜娆道。
惊蛰：……
难怪三少夫人说让她吩咐人往夫人那里补上一套茶盏了。
可想而知，这话传到夫人耳中，夫人定是要发怒摔茶盏的。
唉！
惊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愁眉苦脸的带上食盒回去了。
她是坐着侯府的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她还特意吩咐了车夫绕了个弯往善堂走了一遭，真的按着姜娆的吩咐将那四碗腊八粥送去了善堂，直到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欢天喜地的将四碗腊八粥分吃干净，这才收拾了碗筷回了侯府。
“夫人，婢子回来了。”惊蛰行礼。
孙氏已经等了许久了，这会儿见着惊蛰，颇为不悦地拧着眉头：“怎的去了这么久？”
惊蛰悄悄看了孙氏一眼，直到对上孙氏的视线，这才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道：“回夫人，婢子从三少夫人那里出来之后，又去了善堂一趟……”
“善堂？”
一听到这两个字，想到前段时日侯府送了多少银子去善堂，孙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分了大半的家业给穆珩之后，如今的侯府本就不比从前，还没有了姜娆的便宜可占，吃穿用度都需要用银子，孙氏本就维持得艰难了，还得给善堂捐银子，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可做善事，这是由章皇后牵头的，各宫嫔妃和京中各家夫人们更是纷纷响应，她这个定远侯夫人难不成还能死死捂着口袋不松手？
“你去善堂做甚？”孙氏瞪着惊蛰。
大有惊蛰要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要收拾她的意思。
惊蛰低着头，“回夫人，三少夫人说，说……”
孙氏心头一沉：“她说什么？别支支吾吾的，快说！”
惊蛰一脸畏惧地抬头：“夫人，那，那婢子就真的说了……”
然后，在孙氏的瞪视之下，惊蛰一口气将话说完。
“三少夫人说她不需要几碗没滋没味的腊八粥，让婢子把夫人送的腊八粥都送去善堂，婢子纵是想把四碗腊八粥都吃了，哄着夫人说三少夫人收下了，婢子的肚子也没那么争气，也就只能去了一趟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