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很亲和,问严梦舟:“母后准备花朝那日,邀朝中臣子的家眷入宫来赏花,皇儿,那日你可一定要来宫中。”
“再看。”严梦舟道。
他这淡漠疏冷的性子就是在宫中养出的,严皇后很是满意,认为这样比他初回宫那年蛮横、不听劝说的任性妄为更让人放心。
严皇后欲再问些别的,严梦舟借口与太子有约,直接离宫去。
严皇后就是为他而来的,见状心中不悦,转而与景明帝道:“皇儿性情越发冷淡了,依臣妾之见,得为他寻个温柔稳重的王妃才合适,陛下以为呢?”
景明帝挥挥手,无谓道:“他不急,那就暂缓着,休要逼他。”
严皇后神色一僵,又说:“是,臣妾就是听太子提起过,皇儿与施大人家的小辈走得近,若非那施家姑娘如今才六七岁,臣妾还以为他与施家小姐有意呢……”
“行了,他素来自由惯了,由他去吧。”景明帝摆驾去了颖和宫。
严皇后被人拥着回到凤仪宫中,悬着的那口气一松,扶着额头躺在美人榻上,嗅了几口安神香,将人全打发下去了。
她看着是后宫中权威最大的皇后娘娘,其实心中明白,与景明帝的感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消失殆尽,她的依靠从来都是两个儿子。
可惜太子的事她插不上手,小儿子素来与她不亲,根本不肯听她说话。
严皇后越想心口越闷,小睡一觉醒来,招人来问,方知景明帝醉宿在了颖和殿。
颖和殿中住着的祈妃本是宫女,数月前景明帝醉酒误将其宠幸,本来算不了什么事,谁也没想到她藏了一手酿酒的好活,勾得景明帝离不开她。
严皇后对祈妃很是鄙夷,无非又是耍着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往上爬的婢子罢了。
连带着,对景明帝也起了厌恶。想他自负英明律己,两个月内醉酒的次数比过往一年还要多,瘫在榻上颓烂的模样,与那些酒囊饭袋无甚差别。
天下男儿,唯有她的太子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严皇后眉心微皱,唤心腹进殿,吩咐道:“去通知太子,陛下又醉了,让他安心做事,勿去陛下面前规劝讨嫌。”
她惦记着的太子刚到严梦舟府上,看见他手中的东西,笑道:“你竟也喜欢这种小玩意?我当你只喜欢舞刀弄枪呢。”
严梦舟手上拿着的是个镂空玲珑球,京中贵女时而会用来盛放香料随身佩戴,不算罕见,只胜在设计精妙,做功细致。
是他特意命人造的,好拿去给施绵用。
东林大夫将施绵每晚要喝的药改制成了药丸,这颗玲珑球正好可以用来装药丸,外在美观,随身携带着并不突兀,没人能想到,里面装着的是她的救命药。
就当是前几日惹她不愉快的赔礼了。
第38章 体态
严梦舟将玲珑球收入怀中, 问:“来做什么?”
太子道:“为了你的亲事,母后寻上你皇嫂……”
太子于四年前成婚,太子妃是镇国将军的女儿, 成亲后与太子相敬如宾, 用严皇后的话说, 是姱容修态,淑静婉顺。
严梦舟见过几次,对她并无特殊印象。
“……男儿成家立业是早晚的事,你偶尔也答应上一回,给母后个念想就足够了, 免得她总是念叨……”
严梦舟体会到十三被东林大夫唠叨的痛楚了,转身就往后院去,太子不肯罢休地跟着他。
过了垂门,穿过小花园, 从曲桥经过时,太子的嘴巴还没闭上。严梦舟就想不明白了, 堂堂太子, 一国储君, 怎么能这么多废话?
他往冒着寒气的水面瞥了一眼, 池水冷冽幽深, 这大冷的冬日里, 即便是成年男子, 坠入其中不及时捞出来,也得冻个半死。
府中侍婢全数避开,此时四周无人, 他完全可以在这时将太子踹入水中。
“……选侧妃或妾室都可以, 至少有人来打理后宅……你想通了?是这个道理吧?”太子跟着严梦舟停下, 见他往水中看,随他一起望去。
水面上倒映着二人的面容与身姿,同胞兄弟,五官略微相似,身姿上都是长手长脚。兄弟二人身形相差不大,相比较起来,严梦舟因常年习武,看着更挺拔些,太子则是更偏书卷气。
严梦舟习武,但从未觉得自己是鲁莽武夫,更不觉得自己满脸横肉、膀大腰圆。水面上映着的人影怎么看都是颀长俊朗的……
再说即使他模样丑,长成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以前施绵怎么从未嫌弃过他的外在?
他盯着水面看了会儿,忽然问:“皇嫂可有嫌弃你相貌?”
太子微怔,以水为镜左右照照,道:“为何这样问?”回忆了下,他又说,“太子妃端方,从未对他人相貌评头论足,但依平日相处看……她当是满意的。”
严梦舟看看他眉眼与下颌,目光狐疑,“你那些侧妃侍妾呢?”
不待太子回答,他皱着眉止住,“她们便是嫌弃,也不敢说的。”
这话说的,好像太子容貌不堪入眼,侍妾们是畏惧他不敢说他丑似的。
太子被气笑了,“你我面容上没有四分,也有三分相像,我若是丑陋,你又如何?”
“不止面容,你这……”严梦舟指指他肩膀手臂等处,“不会遭人嫌吗?”
“我身姿怎么了?”少有人完全不在意外在,太子被他气得够呛,展开双臂,大大方方任他查看,“非做皇兄的自夸,论相貌与风采,京中无几人能与你我二人相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