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瞧着沈聆妤故意装出来的稳重端庄,有些好笑,也有些不忍心。她自己的女儿谢明若今年十四岁,一团孩子气,儿媳今年也才刚十五,也是个孩子而已。
沈聆妤刚想说话,一个嬷嬷脚步匆忙地进屋来,脸色也凝重。
瞧着是前院的嬷嬷,大夫人隐约觉得有什么要紧事。不等她询问,嬷嬷先道:“将军说昨日婚宴上有贵客丢了重要东西,要全府各房配合寻一寻。”
大夫人立刻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有多问,立刻让身边的几个嬷嬷挨个院子去送消息。
然后她才回头看向立在一边的沈聆妤,怕她多心,宽慰两句:“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物件这般兴师动众,你回去盯着,若下人们无礼打出去便是。”
“既然是贵客之物,理应好好搜找才是。我这就回去问问身边的侍女,有没有看见。”沈聆妤温柔道。
沈聆妤带着玉芝回去,不见另一个丫鬟玉薇的身影。
“玉薇应该是去打听消息了。”玉芝一边说着,一边扶沈聆妤坐下,给她倒水。
沈聆妤摆摆手没要,望着博山炉里直直升起的烟线,蹙眉发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热,她有些心绪不宁。
女子出嫁,生活好像进入了新的篇章,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沈聆妤自一出生就破例被封了郡主,更是自小锦衣玉食长大,是所有人眼里的金枝玉叶。可是对于公主府,那里始终不似她的家。明明什么都不缺,又好像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荣华富贵生活太好,有苦不能言,多说一句都成了矫情。
她曾悄悄盼着长大、出嫁,盼着离开那个金窝窝的家,开始新生活。如今真的出嫁了,一切又和她预料得不一样。这场婚事匆忙,又是帝王纵权的棋子,甚至牵扯到了季玉川的生死。
沈聆妤一声浅谈,因前路未知,而心中忐忑不安。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便是明日谢家男子就要出征,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夫君,谢观的出征,仿佛给了她喘息之机。
玉芝从外面进来,说:“也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将军派了军中的人挨个院子搜查。”
沈聆妤讶然:“不是家丁,是军中的人在找?”
“是呀!”玉芝点头。
沈聆妤疑惑不解,到底是哪个贵客在婚宴上遗了东西还能让将军动用军队来寻找?
她想了想,吩咐玉芝:“一会儿搜到这里的时候,尽量行方便。”
玉芝说是,心里却觉得不太舒服。刚成亲,就大张旗鼓地搜东西,总觉得别扭。玉芝又一想,不是只搜郡主这里,是每一个院子都搜,又释然许多。再一想谢坚谢将军那一惯冷硬的作风,更是不敢不舒服了。
不过最后军队并没有过来,玉芝派去盯着的人说东西已经在别处找到了。
“这样最好了!省事多了!”玉芝笑起来,“郡主,要不要出去走一走呀?咱们还没有好好逛过院子呢。”
沈聆妤想想也是,她现在还不认识谢府的路呢。再一想,谢观用过午膳之后去他父亲那边了,也快回来了。如谢观单独相处,她尚有些别扭。她也没多带人,只带着玉芝和谢府的一个丫鬟出去,认一认谢府的路。
沈聆妤在后院闲逛时,谢家的男郎们齐聚前厅,个个脸色凝重。就连病弱的小八和年少的小九也在。
“真没想到陛下这般过河拆迁,如今不仅是想夺大伯父的军权,还想要咱们谢家满门的命!”二郎谢琉愤然道。谢琉是个温润的性子,永远温和带笑,今日也是怒急。
谢云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道:“能够在出征前一日觉察,是幸事。”
众人皆赞同。若一无所觉按照计划明日出征,便是一只脚踏进了陷进。谢家郎君冲锋陷阵从不畏死,可战死和死于帝王猜忌天差地别。再想到这满族的家眷也要被牵连,皆是又怒又恨。
三郎谢杨快步从外面进来,众人皆望过去。
谢杨先看了谢观一眼,因为昨日成婚,谢观今日换了一身红衣,站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
谢杨道:“已经确定了。前几日康晟世子卧病在床闭门不出,实则是被陛下抓进了牢中,以来要挟小郡主立刻答应这门联姻。”
余下的事情,谢杨没有多解释,众人也都懂了。
谢坚漠然坐在上首,一直沉默着,此时才转过头,看了一身喜服红衣的小儿子一眼。
谢观捏了捏掌中的平安符,上前一步,道:“父亲,您对外声称患病不能出征,我去。谢家其他人率兵出征,只要您留在京中,陛下有所忌惮,不敢妄动。”
大郎谢叙是谢家九郎中,谢观唯一的同父同母手足。谢叙自幼跟在谢坚身边,如今也是杀伐果断的一员虎将。
谢叙性子与谢坚如出一辙,冷峻寡言,众人议论时,几乎没有开口。此刻才转头看向谢观,道:“还轮不到你掌兵符。”
谢观皱眉,刚要再开口,谢叙直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就这么决定了。明日出征计划不变,只是父亲患急症卧床休养,我拿父亲兵符出征。”谢叙道,“至于你,不用同去,留在京中陪父亲。”
谢观仍是不赞同,这事情既然牵扯到他的婚事,他更是不想避险。
二郎谢琉打圆场:“大哥领兵打仗的经验比我们都多。此番大伯父不去,大哥去也对。陛下虽然对咱们谢家起了杀心,此役却关系到边地无数百姓性命,不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