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祁元辰这孩子大多数时候都不爱闹腾,但今天又似乎尤为安静了些。
祁欢问他的话,他也不答。
并且,也似乎是察觉了祁欢情绪不高,既没有让祁欢带他出去玩,也没说要写字或者干别的,居然也是一言不发,老老实实的陪她一起坐着。
姐弟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坐半天。
祁欢知道小孩子的情绪极是敏感,身边亲近的人的一点情绪变化,都容易被他感知,并且影响到他……
最后,还是她自己先绷不住。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便坐直了身子,拉过孩子柔软的小手在指间捏了捏,温声问他:“说吧,下午想做点什么?姐姐陪你。”
祁元辰与她对视。
小孩子的眸子,依旧清澈明亮,不染任何杂色。
然后,他摇了摇头:“不想做什么。”
姐弟两个,再次大眼瞪小眼的僵住了。
半晌,祁欢就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恶狠狠道:“这样呆着,无所事事也不行啊,看来我是得跟母亲商量下,给你请个先生过来启蒙了。”
这个时候的大家公子都养的十分金贵,又不能放他们出去在坊间乱跑,若是家中有年纪相仿的兄弟可以一起玩,那好歹还有个伴儿,要是没有同龄的,那就真的跟只金丝雀似的,小东西看着也怪可怜的。
祁元辰依旧乖乖的,既没有吵闹,也没有提出半分异议。
祁欢斟酌了下,便还是强行打起精神,牵着他回了安雪堂:“表哥上午给你做的风筝呢?找出来姐姐帮你看看到底哪里出的问题,我们改一改,看能不能叫它飞起来。”
找点时间做,时间还是容易过的。
祁欢虽然重新铺纸画了个漂亮的风筝,可到底也是欠缺实际技术,那破风筝最后还是个残次品,没能叫它飞起来。
好在——
祁元辰这小孩儿很好糊弄,做的时候很认真,不好他也没强求。
杨氏回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祁欢正好领着祁元辰从花园里要回去,远远的看见她进门,就牵着祁元辰等在了回廊上。
杨氏该是在走神,是直到身边跟着的桂云提醒,她才瞧见站在不远处有的两姐弟。
看见祁欢的瞬间,她眼底就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情绪。
然后,下一刻,又飞快的收敛起来,加快步子迎过来。
“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花园里?”她走近,看见儿子手里拎着的风筝,就露出个笑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祁欢面上神色如常,只是看了眼她方才过来的方向道:“福林苑的好像下午就被送了回来。”
女儿家中横遭变故,余氏不可能龟缩起来不露面,她下午是跟着杨氏和岑氏一起赶过去的,但是只去了个把时辰,云兮就听到消息,说被送回来了。
提起那不着调的老太婆,杨氏就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一边领着姐弟二人往回走,一边道:“她去了,在人家灵堂上吵闹的不成样子,又是哭闹又是晕倒,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净是添乱……遇到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且乱着呢,谁还有耐性伺候她。老头子后来赶过去,就打发了人把她送回来了。”
余氏对祁文婧这个长女,原本就因为从小不是长在自己膝下,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又觉得这个女儿高嫁之后没照着她的意思行事,给她沾光,事实上私底下一直咒骂觉得祁文婧是个不孝女,白眼狼。
她这种人,到了这会儿,就更不可能反而真是感同身受的替女儿难过了,不过就是做样子罢了。
虽说办丧事,她这个做丈母娘的是该有个悲伤的表示……
可演戏演过了,只会适得其反,给真正伤心的人添堵。
“反正她这大半年都关在家里称病,那后面摆灵堂吊唁时就也别再叫她露面了吧?省得丢人现眼。”祁欢道。
“老头子有分寸,这个不用咱们管。”杨氏道。
她跟福林苑那老夫妻俩如今的状况,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好在——
在大事上,老头子是会权衡利弊,不至于拎不清。
祁欢于是也就不再过问操心他们老两口的事,只是看见杨氏脸上的倦色,不免忧心:“母亲您还好吗?本来就应该卧床再静养几天的,结果又出门受累。”
杨氏笑道:“没事,但我这身子骨儿确实不争气,这回是爱莫能助,没办法了。你父亲和二房的都留在那边帮衬了,我也把金妈妈留下了,后面我就不去了。”
总不能为了去给别人帮忙,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祁欢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母子三人回到安雪堂,厨娘已经把晚饭备好了。
祁欢吃了饭,把祁元辰交还给杨氏,就回了自己那边。
杨氏盯着她的背影,一直目送她施施然走出了院子,才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夫人您怎么了?”桂云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看她盯着院门的方向发愁,突然福至心灵,不解问道:“您怎么没跟大小姐说,今儿个下午在将军府遇到顾世子的事?”
顾瞻今天是全天都在高家帮忙的。
事实上,昨夜他送了祁欢回来之后,转身就又马不停蹄的再次出城,去接的高云泽一行。
杨氏看她一眼,终也只是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