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了还是会被割伤,不如这样。
其实, 习惯就好。
把吵架当做习惯,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悲凉的事, 可那时的傅衍确实是这样想的。
声嘶力竭的争吵声不断从卧室里流淌出来,还有谩骂声,那个在人前恩爱无比的夫妻,在人后却是这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他冷漠地看着眼前着一切,不吵不闹,因为他知道,吵闹都没用,只会激怒卧室里的两个人。
他抬脚朝楼上走去,想远离这糟糕的一幕,然而,步子还是不够快,房门重重推开,他正好路过,被骤然打开的门撞到,跌倒在地上。
他的手按在了碎裂的瓷片上,鲜红的血液瞬间流淌出来,他痛得蹙起眉。
率先走出的是男人,然后是女人,他们对他这个儿子视若无睹,依然还在纠缠着刚才的话题。
女人质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男人斥责:“你就是个泼妇,我不回家就是因为家里有你。”
“既然不喜欢我,你当初干嘛要娶我?”女人拉扯住男人的衣服。
男人用力甩开,眼神犀利,“你以为是我要娶你的吗,是傅家,傅家要娶你的。”
“所以呢?”女人红着眼睛问。
“我后悔了,后悔把你娶回家。”别看男人长得文质彬彬,可说的话仿若刀子,每刀都插在女人心上,她心里在淌血。
“后悔?哼。”女人注视着他,“好,那咱们离婚。”
“你不用每次都用离婚威胁我。”男人大怒,“逼急了,我一定会跟你离。”
上流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再过不下去都不允许离婚,商业联姻真要离婚的话,会牵扯到很多事情,所以,他们两个注定离不成。
傅衍眸光淡淡从争吵的两人身上移开,低头看了眼淌着血的手,慢慢站起。
他选择无视。
“站住。”有人呵斥住傅衍。
傅衍停下,转过身,“妈。”
女人走近,二话不说,扬手给了他脸一巴掌,“告诉过你了,不要穿黄色的衣服,我讨厌黄色。”
说着,女人疯了般动手去拉扯傅衍身上的衣服。
到底是孩子,受不住大人的拉扯,他身上的衣服被扯烂了,松松挂在身上,他解释:“这是演出服,学校让穿的。”
他脸上有鲜红的五指印,身上有拉扯时留下的抓痕,但他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先解释了为什么穿这件衣服的原因。
语气淡漠的让人心疼。
连佣人都看不下去了,跑过来,护着他,“夫人,是学校让穿的。”
“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女人在男人那里受了气,当着男人的面攥住男孩的手,“过来。”
她拉扯着他朝前走去,目的地是拐角的一个房间,傅衍把这称之为小黑屋,房间里没窗也没灯。
傅衍时常被关在这里责打,日期不定,有的时候一天,有的时候两天,假期的时候会更久些。
虽然他才七岁,但他已经被生活磨砺的仿若沧桑的老人。
他知道,妈妈讨厌他,很讨厌。爸爸也不喜欢他,这个家里唯一喜欢他的只有爷爷。
可爷爷越是宠他,妈妈便会越生气。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他,他曾试图把每件事做到尽善尽美,期许着妈妈能喜欢他,但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是好妈妈,他的妈妈,不会喜欢他的。
经历了无数次的责打后,他放弃了,他把自己困在黑暗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没有光。
他孤孤零零的在那里,无人可依靠。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明明亲人触手可及,为什么他总是碰触不到他们,后来他才明白,他被他们丢弃了。
丢在泥沼里,任他一点点沉没。
……
傅衍记忆中最疼痛的一次,是被唐娟一脚踢飞,然后跌落在地上,责打的起因是因为一杯牛奶。
他牛奶过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那天,唐娟非要他喝完那杯牛奶才能走。
今天有很重要的演讲,他不能生病,他拒绝喝,唐娟发怒,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进了房间里。
门关上那刹,他的世界又黑了,偶尔他会想,唐娟视力真好,这么暗的房间,还能一眼瞧见他,并对他施暴。
是的,她打他,每天都会打。
不过她打人很有技巧,衣服以外的地方没有任何伤痕,所有的伤都掩盖在衣服下。
都是内伤,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好不了。
傅衍独自忍受着疼痛,就像他独自忍受黑暗一样,他对自己说,你可以的。
只是……只是某个瞬间的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他们对他那样坏,他不是他们的儿子吗。
既然他们那么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既然把他生了下来,为什么要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他。
那个时候的傅衍太小了,还不知道从蛛丝马迹里寻找答案,只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他以后要做的更好些。
胳膊上的痛感让他蹙起眉,他伸手推了下盛怒中的女人,怯怯说:“妈妈,我疼。”
唐娟冷哼,“还能开口说话,说明疼的不厉害。”
下一秒,更狠戾的责打袭来。
……
傅衍猛然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了,他转头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夏汐正在恬静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