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里,贺念想了很多方法哄夏汐,给她送衣服送伞送吃的,陪她一起值日,晚自习下课后送她回家。
天冷了,把衣服脱给她,他把十几年从未做过的事都对夏汐做了。
然而,还是不行。
她依然冷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不许任何人看靠近一步,像是要把自己囚禁在那里,直到再也承受不住。
贺念看着她眼底浓郁的破碎感,想拉她一把的心思更重了,他锲而不舍地做着她讨厌的事,终于把她惹急了。
那天是梧县的第一场雪,许多人放学后玩起了打雪仗,贺念在人群中找寻着夏汐的身影,穿梭许久后,校门口把人找到。
梧县的冬天很冷,基本上大家都会穿羽绒服,可不知为什么夏汐没有,她只穿着毛衣外加校服薄款外套,在寒风中慢慢行走着。
风很大,她身子单薄,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即便这样,她依然不停地走着,身后落下两行深深的脚印,裤腿隐约被雪浸湿,但她好似不知,没停,继续走。
贺念快跑几步跟了上来,见她冻得牙齿打颤唇发紫,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来,快穿上。”
夏汐的倔强有时能把人气疯,她停下,挥开了贺念递上的羽绒服,伴着风声冷声说:“不需要。”
说完,没再看贺念一样,转身继续走。
贺念再次跟上,这次没说话直接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夏汐个子娇小,羽绒服披她身上,好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贺念怕她再扔,手顺势按在了她肩膀上。
夏汐停下,望着他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贺念勾唇:“我热,你帮我拿下衣服。”
“我为什么要帮你?”夏汐抬手去推。
贺念加重了些许力道让衣服没有掉落,锁着她眸说:“下雪了。”
“所以呢?”
“你穿的太少,会冻坏的。”
夏汐有一瞬间愣神,还从来没有人谁担心她是不是会冻坏,那种无法言说的暖意从心底冒出,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
夏汐指尖微颤了下,她抬眸回视他,雪从眼前飘落,映得少年的脸有些许模糊。
多年以后,夏汐依然记得这幕,少年执拗的把羽绒服披她身上,对着她勾唇笑起。
几步外昏黄的灯光拂到他脸上,勾勒出他好看的眉眼,他的眼睛里住着星辰,笑的时候有光芒会溢出来。
夏汐跌进璀璨的光芒中,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第一次有陌生人对她好,那是她第一次接受陌生人的好。
她的心微微溢出一道缝隙,有光悄悄溜了进去,随后在她心尖蔓延,她的世界终于不再那么冰冷了。
而贺念,就是那束光。
当某一天,夏汐想把光赶跑时才倏然发现,已经迟了,她被光照耀的太久,已经不能没有了。
贺念的好是润物细无声的,他知道夏汐敏感又傲娇,所以即便是对她好,也装作是不经意的。
他会在某个早晨带来一份早餐,怕她拒绝,会告诉她,这是他顺手带的,要她别多想。
大扫除的时候,他会走到她身旁,拿过她手里的扫把,义正言辞对她讲,是因为她动作太慢,耽误了他休息,不是为了帮她。
去食堂打饭,他也会多打一份,见她来,他会主动给她,说:“我胃疼,吃不下,浪费粮食可耻,你替我吃了。”
餐盘里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她脚崴了,他从远处奔来,不管不顾打横抱起她,蹙眉说:“疼的话叫出来,别忍着。”
“或者,你咬我也行。”
夏汐额头上溢着汗,告诉他,“不疼。”
他双眉依旧没有舒展开,轻叹一声:“夏汐,你什么时候能靠靠别人。”
能不能别这么死撑着。
夏汐从他的叹息声里感觉到了关怀,她知道他在担心她。其实这样的伤痛她受过不只一次,更严重的都有,她早已经忘了什么叫疼。
也是他让她知道,原来她疼的时候是可以叫的。
……
寒冬腊月里,少年额头上淌着汗,汗水沿着脸颊流淌到衣领处,坠落到喉结上,夏汐凝视着,再一次被贺念的善意打动。
许久后的某天,夏汐问贺念,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贺念睥睨着她,眸光灼灼:“因为你是夏汐,独一无二的夏汐。”
少年眼睛里簇拥着光,夏汐的脸缀在光影中,被团团围住,像是被他圈在了心上。
那一刻,有莫名的情愫流淌出来。
从那天起,梧县的天似乎都不一样了。
夏汐喜欢上了冬季,喜欢上了雪,却更加讨厌起了夏季,讨厌起了雨,因为大雨夜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
没了芥蒂的两个人关系慢慢好起来,贺念对夏汐的好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有人问贺念,你干嘛眼巴巴一直盯着夏汐,班里还有那么多女生,你看不见吗。
起初,贺念是因为夏汐眼底的决绝才注意到她的,后来他是被她的善良真挚所获。
在那段青葱岁月里,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的到夏汐,她像是冬季里顽强挣扎的小草,再多的磨砺依然带不走她的善良。
她从未被生活友好对待,却用心的对待着身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