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试着穿戴昨儿随着泥金帖子一同送到新科进士手上的进士服。
三娘平日里出门就挺爱穿男子衣饰,不仅方便行动,还能缝上好几个暗袋,方便她在身上揣东西。区区进士服,根本难不倒她!
虽然礼部给的这套进士服不算太合身,但系上腰带倒也不至于松松垮垮。
她这个年纪不管男女都脸嫩,穿上进士服更有些雌雄莫辨,不认得的人恐怕会把她错认为哪家小郎君。
不过走近些便知晓她是个女孩儿了,她天生长着张明丽动人的脸,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不施脂粉也叫人挪不开眼。
更难得的是她浑身上下透着股掩不住的勃勃生机。
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莫名生出几分喜爱来。
三娘先与吕諲他们会合,等三十二个进士到齐了,便一同前往郇国公府向主考官韦陟谢恩。
郇国公府坐落于安兴坊,往西距离皇城各衙署非常近、往东又紧挨着圣人平时用于举办各项文艺活动的兴庆宫,这意味着甭管圣人在哪儿想召见你,你都能轻轻松松赶到,极大地缩短了坊中官员的通勤时间。
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自然非富即贵,沿途的宅邸大多楼阁林立,叫踏入安兴坊的新科进士们看得都有些眼热。
别看大伙嘴里天天说什么“我对升官发财没兴趣纯粹是想报效朝廷”,实际上谁读书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
便是三娘也是很喜欢大宅子大庄子的。
一行人怀揣着满腔艳羡抵达郇国公府前,顿时就……更羡慕了。
即便大唐的爵位很多都是虚爵,只一个名头好听,但只要有了这么个名头,许多事情做起来名正言顺了——比如把宅邸修得比邻居们都要大、都要好。
韦陟这位郇国公显然不知低调为何物,他这宅邸修得那叫一个富丽堂皇。
等到新科进士被仆从领进门,赫然发现府中侍婢个个衣锦着绸,瞧着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儿都要出众。
连带她们身上那套朝廷统一发的进士服都显得有些寒酸了。
负责为她们领路的侍婢更是貌美如花,言谈举止俱是说不出的风雅。
三娘好奇问她姓名。
侍婢笑着答了个“瑞云”。
韦陟自称自己擅书“五朵云”,便身边的侍婢也都以云为名。
瑞云是目前最合韦陟心意的侍婢,平日里韦陟写东西都是让她来拟稿,迎客这种事本不用她负责的,是她想出来看看三娘这位新科状元才主动揽下这活儿。
至于姓氏,早在她被卖掉那天她就不再提了,为奴为婢哪里需要自己的姓氏。
瑞云领着三娘她们入内拜见主考官韦陟。
韦陟也很给新科进士面子,今天也把自己的公服给穿上了,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国公样子。不过他不是爱讲虚礼的人,受了进士们的谢恩礼后便朗笑着邀他们入座,命人送上珍馐美酒款待这批以后要喊他一声“恩师”的官场后辈。
第74章
韦陟与留下《烧尾宴食单》的韦巨源算是同宗不同支的亲戚, 韦巨源死在韦后之乱中,他那一支几乎都零落了。
倒是韦陟把韦家爱好美食的特性发扬光大,厨下永远备有色香味俱全的饭食。
旁人提起郇国公府, 最先想起来的便是“郇公厨”。
随着许多从来没见识过的名菜一道道地端上来,新科进士们都感觉自个儿不是来谢恩的,而是来蹭吃蹭喝的。
三娘也觉当真是开了眼界。
韦陟倒是很好客, 他们家本来每天都这么吃,莫说来三十几个进士了,便是来三百多个进士郇国公府也能招呼得来。
见三娘从从容容地吃菜,韦陟便想起她从小就是宴饮常客, 笑着问三娘要不要玩点什么游戏热闹热闹。
酒宴上的游戏, 三娘都老熟了,她可是从五岁起就能带着小伙伴们学着大人行酒令的存在。
考虑到她们这批同年都刚认识不久, 三娘也没别出心裁弄什么新鲜玩法, 提议拉点藏钩射覆之类的常规游戏。
宴饮时一起乐呵乐呵嘛,不能只求自己快活, 得让大家都能参与进来才行。
众人对此都没意见, 韦陟也觉不错,便给新科进士们添了个彩头,谁要是作出了不错的诗便能从他这里拿走一份菜谱。
要是作不出来,那可得罚酒了。
最后输的那曹还得按筹码罚钱。
罚钱也是惯例,毕竟接下来新科进士要参与许多期集活动,自己怎么也得出点钱。
读书人嫌直接凑钱不够风雅, 便定下游戏罚钱的规矩,既增进了感情, 又不至于太庸俗!
坐在三娘旁边的吕諲听到“菜谱”时支棱起来了,听到“罚钱”时更是严阵以待。
不小心注意到吕諲转变的三娘:“……”
一听到彩头你就来劲了, 可真是不忘初心啊!
大概得敬称你为吕抠抠!
可惜宴饮时玩的游戏可不全是看实力的,还得看运气。
比如这藏钩吧,简单来说就是把钩握在手心,让人猜那只手里。
人足够多的话,玩法就丰富起来了,比如可以分曹对抗。
今年新科进士有三十二人,那正巧是偶数,可以对半分,十六人对十六人。
倘若参与的人是单数,这多出来的人就会成为“飞鸟”,这场跟上曹,下场就跟下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