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
小丫头脸上还带着泪痕呢，但目光明亮，昂首挺胸。
她的身后是犹豫着不敢进来的唐旭。
云姝实在是好气又好笑，云念每每被自己批评，都要去拉唐旭当靠山，明明她那爹比她还要怂。这会儿视线都不敢跟自己对上。
云念是进来了才发现爹爹还没进来，转过头唤他：“爹爹，爹爹。”
唐旭：“……”
不想进去，又被闺女叫得心软。只能硬着头皮进来了。
云姝懒得搭理这一大一小，又低头去看书了。
唐旭是被云念推着往云姝那边去，他也头疼，自己哪里舍得说云姝什么？但是闺女这么委屈，不安抚安抚，小孩子多难过。
他清了清嗓子：“娘子，念念还小呢。可以慢慢教。”
云念点头，见云姝没搭理，拉住云姝的衣角：“娘亲，爹爹与你说话呢。”
云姝心里叹了口气，云霖这么大的时候实在是太省心了，省心到她都意外小孩子原来可以这么吵闹，她看过去。
小家伙动作还挺多，一见娘亲看过来了，又碰碰爹爹。
唐旭只能继续说了：“她才这么小，画得还挺好看的，说明有天赋，又擅于观察，应该鼓励。”
“那我骂了，怎么办？”云姝问。
唐旭低头又问云念：“那怎么办？”
这把云念也问懵了，表情一愣一愣的。
唐旭有意逗她：“那我们打回来好不好？”
说完作势要拍云姝，手刚抬起来，小念念的表情立刻变得凶狠，拉住了他的手挡在云姝面前：“不可以，不可以打娘亲！爹爹坏人！”
那拽他的小手，可真是用了力气，急得小家伙声音都带了哭腔：“是念念，不该乱画的。不怪娘亲。”
唐旭好笑，他就知道，这小家伙最护着她娘亲了。
云姝看着小人，心也是一软，伸手将她抱到了腿上。
“娘亲。”被娘亲抱住的小念念马上什么都忘了，亲昵地抱着她。她最喜欢娘亲身上的味道了，会令自己尤其安心。
云念年纪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等她再大一些也许就能说了，那月光一样清冷又高贵的存在，那不会被任何牵绊的洒脱，是令她向往与崇拜的。
与她爹倒是一样，娘亲越是清清冷冷，她就越是想要靠近，想要得到她的喜欢。
当然，此刻的云念并不懂得，她只是遵循着想要亲近娘亲的本能。
“看，拉我过来撑腰，又把我丢一边了，还是最疼你这个娘亲了。”
唐旭虽然是这么说的，眼睛却在笑。
云念更喜欢谁，他都会吃醋。唯独喜欢云姝他不会。
他们的宝贝女儿，云姝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当然要爱她母亲，护着她母亲一辈子。
他一直都是这么教的。
云姝看了他一眼：“还说，一个两个，每次都是我来当严母。”
她是说完了，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果然，一看过去，唐旭原本带笑的眼睛，已经迅速暗淡下去了。
每次？
这一次，是自己这个慈父让她当了严母。
那上一次，是谁？
唐旭知道是谁。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不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了，他与云姝在一起的时间，比那个人长得多得多，他们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在共同扶养着这个孩子长大。
唐旭很自信，终有一天，他能完全覆盖那个人在云姝心中的记忆，能完全取代他的位置？
可当云姝脱口而出属于顾淮安的记忆的时候，唐旭才发觉，原来她并不会忘记，原来，自己也没有想象一般的从容。
嫉妒这种东西，他终其一生，也无法习惯。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让这样的情绪伤到云姝。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云姝眼里也闪过懊恼。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想起顾淮安，只是想着两个孩子，自己似乎都是严厉的母亲。
倒是意识到说错了的时候，才想起另一面。
唐旭现在是恼怒还是难过她也拿不准，男人就只是低着头，闷不做声。
云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就此揭过，还是特意提一下，似乎都不太妥当。
还是唐旭先开了口：“我那边奏折还没看完呢，过会儿再来。”
大约是他情绪低落得太明显，连云念都察觉到了。
“娘亲，爹爹不高兴了吗？”
云姝轻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她看了看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唤静檀打一盆水过来。
这小家伙好动，一个女孩子家，平日里就鲜少有干净的时候，更别提刚刚哭过，可想而知这张脸是有多花。
说起来，她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真的几乎没有折腾过自己。云姝甚至以为这会是个文静的小丫头，没想到如今这么能闹腾。
倒像是应了她爹说的，大约就是心疼娘亲，才那么安分。
静檀打来了水，云姝接过毛巾，将那小手小脸擦干净，发髻也重新梳了一遍。
云念可不是什么安安静静乖乖听人摆布的主，但在娘亲面前时，就乖巧多了。
仿佛与云姝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辫子重新编好了，云姝低头，在女儿小脸蛋上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