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年轻人了。”
唐旭声音闷闷的。
云姝想了想：“我不也不年轻了，一起变老，也没什么。”
她作为医者，生老病死看得多了，自然就不在意这个。
唐旭听了这个，突然转过头，将她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睡衫是成对的，也不光是睡衫，凡是两人都要用的东西，唐旭都是如此，成对成对地。
“可是，”他说着，目光深邃，“就算你不年轻了，哪怕有一日你的皮囊不再美丽，年华不在，我也依旧爱你，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容颜。可你不一样，你喜欢的，可能就只有这一张脸了。”
唐旭经常会说喜欢，说爱。
并不是用深情郑重的语气，反而很稀疏平常一般，但也绝对不会让人怀疑是否认真。
更像是，他说的只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男人神情低落，云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谁与你说我喜欢的是你的脸？”
“那你喜欢什么？”
“我……”意识到不对的云姝停下来，以前是云念随了他，现在好了，他倒是开始向云念学习了，歪主意一大堆，“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套话失败的唐旭怨念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他的娘子太小气了，喜欢那种话，说过了一次，就死活再也不开口了。
罢了，不说就不说，唐旭的吻慢慢向旁处延伸：“春宵苦短，人生无常，所以应该及时行乐才是。”
行乐两个字已经被他咬得暧昧了。
云姝闭眼，得，又绕回了这事上了。
***
没几日就是唐旭的生辰了。
云念近日尤其喜欢与唐旭切磋，她那武艺，在同龄人甚至是稍长两岁的孩子里倒是不成问题，对上她爹，就不够看的。
小丫头的挫折都在她爹这里受了，好在从小到大也习惯了，唯有一看到娘亲的身影，就要赶紧跑过去拽着母亲的衣角。
“娘亲，爹爹打得我好疼！”
云姝当然知道那个把女儿当做宝贝疙瘩的人，哪里舍得下狠手，但也还是配合她：“哪里疼？”
云念将手一个劲地往娘亲身上凑：“这里这里。娘亲吹吹。”
其实云念虽然特别会撒娇，但已经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了，连对她爹，都很少要抱抱了，却特别喜欢与云姝亲昵。
亲亲抱抱也就罢了，经常连衣裳都要穿一个样式的。
偏偏云姝也吃这一套。
她低头往那小手上吹了吹，惹得云念笑得更开心了。
唐旭酸溜溜地跟在后面。
那是云念的特权，一身汗水尘土也可以往她娘亲身边凑，这要是旁人，早该被她嫌弃了。
云姝倒是也没忘记他：“你爹爹今日生辰，有没有祝他生辰快乐？”
云念点头：“嗯！”她回头看了一眼老父亲，“爹爹，你这是多少岁的生辰了？”
没等唐旭回答，她就又说了：“等你老了，就由我来保护娘亲了。”
老了……老了……
唐旭到嘴的话就这么又吞了回去，不停地告诉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是亲闺女。
倒是云姝拍了拍她的头：“说什么呢？没大没小。”转头又安抚唐旭，“不是想吃我做的长寿面吗？走吧。”
唐旭眉眼果然舒展开来，往前两步追上了她们。
“娘亲，我也要吃。”
“又不是你过生辰。”唐旭不乐意了。
云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着这父女俩一来一回地斗嘴。
到头来，说是她做，烧火唐旭怕把她衣袖弄脏了，烧水怕累着她了，下面怕烫着她了，连打鸡蛋，都怕她不习惯生鸡蛋的腥味。
于是最后就成了云姝和念念坐在那里，看着唐旭做好面端了上来。
“好香啊！”云念相当捧场，“爹爹，你真的太厉害了。”
唐旭哭笑不得，给她们递了筷子：“就你嘴甜。”
甜的时候是真甜，毒起来也是真的毒。
云姝接过筷子，眼前的汤面不断升腾起来的雾气，遮住了视线，给对面的人蒙上了一层纱雾。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听到唐旭说道，大概是在许愿。
竟然一晃眼，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年少的自己，大概永远也无法想象，这个人是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云姝低头，尝了一口寿星的面。
也好，岁岁有今朝。
***
云霖越长越大，亲政以后，与唐旭的矛盾，至少在外人看来是愈来愈烈了。
两人都时不时地给对方一点软钉子，但唐旭近来对这个已经越来越不上心了。他巴不得云霖赶紧把大权都揽过去，自己好把时间都留给娘子。
至于被云霖刁难，他也无所谓，左右回去还能跟云姝卖惨。
“娘子，”还是在医馆的阁楼，他躺在卧榻上，抱着云姝的腰抱怨，“你儿子欺负我。”
云姝写医案的手未停：“怎么欺负你了？”
唐旭便说了很多，什么驳回了他的奏折，什么撤换了他的人诸如此类的，他一边说，一边盯着那个冷漠女人的下颌线。
云姝听进去了多少，他很怀疑。
不过也不重要，他静静等着云姝将这份医案的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