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就不是人, 就不能累吗?
人皇?
不过是枷锁。
让他去背负那些别人都不愿意背负的, 去做那个“施”的人, 去不断地“舍”出自己的一切。
包括与爱人分离千万年,苦守登仙途,在寂寞中煎熬。
别说许清焰,就是神策府的剑奴也说不出让姬修缘承担责任的话。
人皇的传说,他比许清焰更为清楚。
这一路走来究竟承受了多少苦难,神策府的密卷里写得清清楚楚。
那都是首位上将写下的内容。
“你能念出那首诗,想来见过阿云曾经见过的风景。你们走吧。”若是从前,姬修缘不会放走任何人。
无泪城,只进不出。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里永远都不会被打扰。
“趁着我今日大发善心,你们快些走。若是迟了,便没有后悔的机会。”姬修缘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要离开。
从前,无论是许清焰还是许之恒,亦或是剑奴。他们想象中的人皇是大公无私,为了人族去赴汤蹈火的人。
现在的姬修缘,实在是颠覆了三人心中有关人皇的形象。
尤其是姬修缘说的那些话。
更让许清焰不仅想不出反驳的话,甚至还有一丝羞愧。
为什么就认定了,姬修缘身为人皇,就一定会包揽这一切?
正如他所说,他也是人,他也会累。
无论是眼前所见,还是传说中。
那个强势破开神界结界,迎下登仙途的人皇,他的的确确没有飞升。
“怎么会这样?”许之恒错愕的看着眼前一切,也禁不住发出一声疑问。
如果按照许清焰的本心,她会选择离开无泪城。
强行要姬修缘去面对外面的一切,她做不到。
这就像是要求一个曾经为人族鞠躬尽瘁的人,再出山去面对更大的危险。
这种事情,许清焰做不出来。
尤其是在姬修缘已经明确表示出不愿意的情绪后。
只是离开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清焰又不免想起重伤的李皎月。
下意识拔腿冲上前:“等一等!”
走在前面的姬修缘心绪不平。
他担心许清焰几人离开了无泪城后,这座城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都以为他强悍到无人能敌,可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的情况。
他真的无坚不摧吗?
姬修缘苦笑,目光看向前面那个犹如木偶的沧云。
“阿云,我做错了吗?”这个念头才起来,姬修缘眼眶微微泛红,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他知道,如果沧云在这里,她一定会说自己做错了。
沧云才是那个真正大公无私的人。
如果不是沧云,他就不会去做那些事情。
登仙途降下的那一刻,姬修缘以为自己终于做完了一切,可以跟沧云永远的在一起。
结果……
可笑!
心绪还未平复,又听见身后传来许清焰的声音。
姬修缘如今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三个人。
如果他们没有进无泪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听见后面传来许清焰的声音,姬修缘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气,抬手低喝:“滚出去!”
他甚至都没有转身,没有刻意的引出灵气。
便只是这一句,许清焰就感觉到一阵疾风袭来,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被卷入了一阵狂风中。
无泪城在视线中越来越遥远,风中也隐隐出现了磨得皮肤生疼的砂砾。
不仅许清焰,身后的许之恒还有剑奴也一样。
三个人在狂风中无法控制身体,灵力也调动不出来,甚至鼻腔都灌满了风,几乎不能呼吸。
窒息的感觉让许清焰下意识收回许之恒,模糊间找到剑奴的方向,准备与剑奴再靠近一点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照在她的脸上。
明亮的光让她睁不开眼睛,随后额头像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碰了一下,脑海中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这是谁?”
“不知道,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那不就是神仙?神仙穿得衣服怎么破破烂烂?”
“可能天上有破烂神仙。”
许清焰意识逐渐恢复,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鼻尖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触碰,痒得她有些受不了。
眼睛还没睁开,人就先打了个喷嚏。
“啊啊!!神仙醒了!”
“我去找云姐姐,破烂神仙醒了!”
“云姐姐云姐姐,破烂神仙醒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童音在身边响起,许清焰睁开眼,就见一群小孩做鸟兽散,一个个尖叫大喊什么“破烂神仙”。
“这是什么地方?”许清焰看向周围。
屋子里看起来很整洁,桌上还有野花。
她身下是一张竹榻,还沾染着她的体温。
旁边是窗户,外面似乎是晒着布匹,还有一点尾端顺着风的方向吹进窗户里,触碰着许清焰的脸颊。
她不是被姬修缘赶出了无泪城?
还有那道白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清焰起身,下意识要召出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