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牵她手中的红绸,而是直接透过红绸牵住了他的手——是温暖的触感。
姜婳一怔,手指有轻微地蜷曲。
他用热水泡了手......
院子中,入目都是鲜艳的红。灯笼,剪纸,绸带,就连那颗梨花树上都挂满了系着红丝带的木牌。
晨莲和橘糖站在左右,莫怀和寒蝉站在右边,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若是姜婳此时能够掀开盖头,就会发现在江南相熟的人都来了。还有一些没那么熟悉的,是附近一带的邻居。
向来矜贵的青年昨夜敲了小院周围的每一户人家,送上用红绸带裹住的礼物,然后请他们来参加明日的婚宴。
月色照在青年身上,他温和有礼,眸中是徐徐如春风一般的笑意。
如何不算人声鼎沸呢?
姜婳在被簇拥的热闹之中,出了小院的门。她感觉自己被青年抱了起来,她靠在他怀中,手轻轻地搂住青年的脖颈。
她被他放在了马车之上,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全部视线,在他抱她向着马车走去的时候,她眼前只要晃动的红色的光影。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是即便盖着盖头也知道的热闹。她垂下眸,轻轻地勾了勾唇。早春三月,阳光正好,今天姜婳是谢欲晚的新娘。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姜婳被人牵住,才接触那一瞬,她便知道是谢欲晚。不只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此时手也是温热的。她被抱下马车,然后被他牵入了大堂。
宾客是半刻钟后陆陆续续来的,姜婳望着面前的一片红,微微侧过身望向一旁的青年,她其实没有怎么见过他穿喜服的样子。
谢欲晚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人,用她们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婳累了吗,快了。”
姜婳不累,但还是红了脸,她怕旁人听见。足足一月未见,她也未曾想到他们之间第一句话是这个。她不好摇头,只能用更轻的声音道:“我无事。”
旁边的宾客笑着闹着看着前方一对登对的新人,季窈淳坐在高座上温柔地看着两个人。主婚人是他们寻的这一代福泽深厚的老人,老人望着面前的一对新人,如从前一般高呼:“一拜天地——”
姜婳同谢欲晚齐齐跪下,虔诚向着天地一拜。
周围安静了一瞬,随后老人笑着道:“二拜高堂——”
姜婳和谢欲晚转过身,对着高座之上的季窈淳行礼。两个人齐齐跪下,然后起来。随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主婚人高呼道:“夫妻对拜——”
姜婳的心停止了一瞬,谢欲晚温柔地看着身前的人。
他们互相行了礼。
随着老人一句“礼成——”姜婳的手怔了一瞬,随后她的心像是那日晚上江南上空的烟花,她眼前还是只要一片红,可很快她就被一双微凉的手牵住。
他用烫水泡了一个时辰的手,还是冷下来了。
姜婳轻声笑着,却又止不住流泪。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在他牵住他之际回握过去。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在老人那一声“送入洞房——”中,喧嚣开始在她耳边退散。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畔只剩下青年的一声。
“小婳。”
到了房间之中,按照礼数谢欲晚本该出去。姜婳正等着他同她说些什么然后出去,可是等了许久,她只等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被他紧紧抱住,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紧。
她没有被掀开帕子,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就想如寻常一般想用手摸一摸青年的头。可手擦过额角之际,她感受到了青年脸上的湿润。
她怔了一瞬,明白是眼泪。她......没怎么见过他的眼泪。她的手犹豫了一瞬,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
她被他很紧地抱在怀中,故而她发出的声音很也轻:“谢欲晚。”
青年还是一如既往应了她:“嗯,我在。”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有些哑。姜婳隔着盖头轻轻地贴了一下他的唇:“谢欲晚,怎么啦?”
他用头抵住她的头,轻声道:“只是很想小婳。”
“我就在你身前也很想吗?”她轻轻抬头,头上的红盖头动了一下,她自己将其扶住,没有掀开的意思。
“.......很想。”青年停顿了一瞬温柔说道。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谢欲晚的头:“不出去了吗?”
“不出去了。”青年温声道。
外面的吵闹声都已经很远了,姜婳大概知道宴席摆在隔壁的小院了。她闻到院子中传来的花香和青年身上一如既往的松雪味。她正了红盖头望向他:“不出去了的话,谢欲晚,你是不是要掀帕子了?”
“是。”虽然是如此说,但他没有直接用玉如意掀,而是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
“小婳。”他轻声唤着。
姜婳弯眸,如寻常他回应自己一般回应道:“谢欲晚,我在。”
她感觉他牵住她的手僵了一瞬,随后听见青年的笑声:“......好。”他手拿起玉如意,轻轻地掀开了盖头,就那样看见了他的新娘。
姜婳也看见了他。
她见了半日的红,望见谢欲晚时,他整个人被喜服裹着却是莹玉一般的白,像是十二月的雪混着三月的春。
她弯眸看着青年,温柔道:“谢欲晚,我们是要喝交杯酒了吗?”她没有唤他别的称谓,只是一声一声唤着‘谢欲晚’。
青年望了她许久,最后从桌上拿了两杯酒:“嗯,要喝交杯酒了。”两个人手交着手,喝下了酒杯中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