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欲晚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清淡地翻着书。
‘成婚’。
不管那是江南哪家的公子,姜家为姜婳选的,同姜家都只会是一条船上的。姜婳就算能够带着季姨娘前去江南,日后日子也不一定会好过。
他看着橘糖笑着的模样,也没有戳破。
姜婳也很开心吗?
他垂下眸,不想翻书了。过了一会,他又翻开了书。
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
又过了几日,他开始准备向姜玉郎辞别。
当年的事情他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姜家的这条线他也接上了,他需要去商阳一趟。还未等他去寻姜玉郎,有人寻上了他。
是他从未想过的人,一位看起来身体孱弱的夫人。她对着他缓缓行礼,在相似的眉目之中,他明白了这是姜婳的生母季夫人。
他让橘糖将人放了进来,入了稍暖一些的屋子。
家主的姨娘孤身前来外男院中,这在深宅中是何罪。他望着季夫人,明白她有要事。橘糖端上一杯热茶,谢欲晚看了橘糖一眼,橘糖先是将屋内炭火烧得足些,在出门去吩咐莫怀处理一路上看见的人。
谢欲晚望着这位孱弱的夫人,有礼道:“夫人寻雪之是有何事吗?”
门外的寒蝉怔了一瞬。
季窈淳没有听出其中意思,犹豫片刻之后,上前恭敬行了一个大礼。谢欲晚起身却没有拦住,他躬身手指顿了一下,随后收回了手。
季窈淳流着泪:“大人,大夫言妾身时日无多。在这府中,妾身实在无人可托付。上次妾身病重,大人非亲非故为妾身寻了大夫,大人是善人。妾身只求大人,日后如若小婳有何事,大人能否为妾身今日之求,稍护小婳一把。”
他沉眸,想起那少女洗得泛白的衣衫,姜玉郎言语之间时刻透露的偏心,被族中小辈嬉笑的日常。他沉声片刻,望向此时恰回来站在一旁的橘糖
橘糖忙上前,将人搀扶了起来。
季窈淳依旧双眸含泪看着他,谢欲晚望着她。他其实不应该允下如此荒唐的请求,说到底他同她之间,非亲非故。但他还是应了。只是举手之劳,求到了他身前,他护住就是了。
一旁的橘糖睁大眼,虽然她喜欢三小姐,但是她是她公子是公子,公子为何能应下这般要求。
谢欲晚让橘糖将人送回去,等待橘糖回来之后,他听见橘糖小声问:“公子,平日这种事情,便是族中长老那边,你也未曾应过。上次也是,偌大一个姜府如何会没有大夫,公子去同姜府吩咐一声不就行了吗。何故要用我们的大夫惹人口舌。今日也是,若是季姨娘来寻您的事情传出去了......”
其实上次她就想问了,但是因为被三小姐住的院子惊讶到了所以一时忘了。橘糖想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小声嘀咕一句:“难道公子同季姨娘从前相熟吗?”
......
他淡淡回了一句:“不相熟。待到回去后,你去同寒蝉说,此后三月守在姜婳和季姨娘身边,待到玉溪从暗卫营出来了,再让他回来。”
事情安排下去,谢欲晚想了想,没有同姜玉郎说自己要离开,只是说自己要出去两日,府中的公子小姐可以放两日假。
君子一诺千金。
他既然答应了季夫人就要做到,离开了姜府后面有些事情会不方便,比如姜婳身上那门婚约的事情。江南那位公子非良配,长安城中适配的公子有很多,他改日......
谢欲晚淡淡想着,最后还是准备先去向姜玉郎辞行。那时他想,定下婚约到成婚也还有许多时日,他无需现在就将一切安排好。说到底,还是要问姜婳的意见。
就这样,他离开了长安。
他以为时间还够,他足够按照季夫人所言为姜婳寻一个良好的余生。
但是原来,是不够的。
离开长安城的第三日他才知晓,季窈淳死在了他离开姜府的第二日。他沉默少许,轻声道:“回长安。”
此时寒蝉将他那日所见的事情以书信的形式传了回来。
信中写着:“公子,那一日只有姜家二小姐进夫人的房间,但夫人是自缢。”
寒蝉说是自缢,便是自缢。
他看着船只调转方向,一封又一封信传来。
“公子,夫人尸骨被二小姐烧毁。”
谢欲晚垂眸看着信,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季夫人的死同姜玉莹拖不了干系,但是季夫人是自缢。青年突然明白,故事的一切开始在季夫人去寻他之前。
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回到了长安。他直接去寻了姜禹,将暗卫所看见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
彼时姜禹和姜玉郎都在,一个人蹙眉:“玉莹去过?但是应该同玉莹无关,玉莹一个娇小姐如何能够做到杀人,丞相大人怕是误会了。下葬的事情玉莹做的确实不对,下官一定会好好管教的。”
姜玉郎也道:“不会是玉莹做的,应该是巧合。玉莹虽然有些骄纵,但是不至于害人。谢兄......”
他眼神漠然,姜禹和姜玉郎都停下了嘴。思虑片刻,姜禹说道:“季窈淳人已死,丞相大人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何况季窈淳的确是自缢而亡。如若丞相大人可以开恩,下官愿意把牢中那件事情解决,或者还有什么,大人吩咐便是......”
谢欲晚平淡地看着,最后道:“姜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