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烤老鼠好好吃!”
谢欲晚:“烤地薯。”
姜婳重复:“老鼠。”
谢欲晚轻声:“地薯”
姜婳:“哥哥快吃,要冷了。”
谢欲晚望着将脸吃得灰扑扑的姜婳,想起了那日丫鬟们口中的二小姐,他咬了一口地薯,觉得似乎不太甜。
转眼入了冬,他又一次从母亲口中听见了那位二小姐的消息。
二小姐死了,这次送到母亲手上的请帖是葬礼的。
他望着那方白的请柬,看着母亲叹了一口气,随后摸了摸他的头。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说:“母亲,我想解除我和姜婳的婚约。”
虽然是娃娃亲,但是两家都没有宣扬,知晓的人其实也就只有父亲母亲季伯伯季伯母和他。姜婳还小,季伯伯季伯母是准备姜婳大一些再告诉她。
看着那方白色的请柬,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那雪之要去同父亲季伯伯季伯母一起说。”
他拜托母亲帮他邀约,母亲问他什么时候,他想了想:“除夕的前十天吧。”
那样再过十天,就是姜婳的生辰了。
母亲看了他许久,问道:“雪之不喜欢小婳吗?”
他望着母亲,认真道:“喜欢,可即使世道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婳也不应该年少不知事时便被迫同我有了一生的约定。她会长大,会知事,日后还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和事,即便有父亲母亲季伯伯季伯母还有我,姜婳不会像那位二小姐那样最后走到那样的结局,但是万一她不喜欢但是说不出,不喜欢但是不明白这是不喜欢,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不希望。”
他听见母亲的笑声,随后母亲说道:“好,我按照雪之说的安排。但是雪之,如果事事要计较得那么清楚,你会很累。”
他应下:“多谢母亲。”
他想,他不会的,他愿意计较的从始至终都是关于姜婳的事情。
母亲为他安排好了。
他适才哄睡了姜婳,知晓她不会听见,见了季伯伯季伯母,先是行了礼,然后按照礼数跪了下来。
他知道母亲应该有同季伯伯季伯母说清楚事情原委,所以他直接说了那一句退婚。季伯伯季伯母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起来。
季伯伯沉声道:“雪之何错,是当初我们做长辈的没有考虑周到。”
他又磕了一个头,随着望向了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笑着望向他,很快就和季伯伯季伯母聊了起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父亲母亲带他回了家。按照他原本的习惯,他是要去看看姜婳的。但是刚刚退亲,到底不太好,父亲母亲还是让他一同回去了。
那日虽然推了那门亲事的贺词,他没赚到那一百两,但是后来父亲为他寻了许多书院相关的事情。他一点一点做着,那时已经攒了两千两。那两日恰好有一个比较大的单子,他退亲之后一连忙了数日,赚了三千两。
他算了算时间,在姜婳上学之前,他应该能够赚够一万两。
他这几日没有去见姜婳,除了忙单子之外,还向家中的厨娘学了姜婳最喜欢的那几道点心。他模样倒是都学会了,但是味道怎么都不对。
他拿着食盒,一层装了自己做的,一层装了厨娘做的。
他如往常一般去见她,路上听见了她前几日脚崴了的消息。他一时间有些怔,到了她的小院时,看见了正在院子中烤地薯的知梨。
知梨行礼道:“谢公子。”
他等着知梨去通报,说通报也不算,他只是觉得她会一点一点长大,有些礼数他也该一点一点拾起来。
知梨上前敲门。
*
船轻轻飘着,烛光映着少女瓷白的脸。
睡梦中,她的思绪回到那年冬日。那日偷听了谢欲晚要退婚的事情后,姜婳即便脚崴了都在雪地中生生坐了一个小时才唤人。
那日之后,她就发烧了,但不算中。娘亲如往常一般哄着她喝药,她不住地望着门外,虽然对自己说了不喜欢谢欲晚了,但是期待好像是一件不太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可她等了好多日,他一直都没有来。
现在在睡梦中她能够轻描淡写说‘好多日’,但是当时那么小又生病的她,每一日都过得很不是滋味。她不住地想为什么,可她想不通,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却不喜欢她,甚至不喜欢到了还这么小就要退婚的地步。
退婚是很大的事情,即便那时她很小,她也知道的。
她还想不通,为什么退婚的事情没有人来问问她,他没有问她,伯伯伯母没问她,爹爹娘亲也没有问她。
她是礼貌的小女郎,但是谢欲晚真的一点都不礼貌。
她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怒火和期待熬了生病的那几日,可谢欲晚一直没有来。
也许是三日,还是五日,他们都没有见面。从前即便是过年,他们也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
后来他终于来了,他没有像往日一样自己敲门得了她的应声之后直接进来,而是在院子中通知梨交谈然后让知梨进来询问她。
她一时间就很别扭。
明明退婚的事情那么不礼貌,但是现在又变得这么礼貌?
姜婳在屋子内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也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谢欲晚太礼貌了生气。她不懂,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一日之后为什么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