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要教训他。
很快就被华容引着，追逐笑闹，出了门。
姚氏早见惯了那二人这般模样，原本还隐藏着愁色的眉间，也有了淡淡笑意：“你总这样逗弄陈娘子，小心她生气。”
“没事，她很好哄。”
李执瑾拉着姚氏坐下，亲自动手，撕开饼饵夹了炙羊肉，又烧水泡茶，将袅袅生香的茶水送到她手边。
“阿母今天就先将就一下，等下晌，叫小寒教谢家灶上的阿媪们制馅，包了馄饨包子，明天就能吃上清淡的了。”
姚氏忧愁着点头。
她虽是富家出身，可后来跟了李昌良，也跟着过了几年苦日子。对她来说，吃什么喝什么不重要。
姚氏最担心的，是李执瑾多年来，一直向她预警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一直宽慰自己，便是遇到危险也不怕，只要她们一家人能在一起，生与死就都无所谓。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一出现，手段就这样狠绝。
猝不及防间取人性命于无形。
叫她怎能不担忧。
“七娘，这究竟怎么回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你之前不是说，害死你父亲的仇家都已经死了吗，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李执瑾用火钎挑了挑炭盆，看翻涌的焰火蒸出滚滚气浪，看那些火气背后，另一张案几上的杯盏铁壶渐渐扭曲。
“我也不知道。”
“这两日城中灯会，各家各户都出门去赏灯游街，衙门里太半衙役兵丁也都扎在街上巡逻查检，那些人若想伤我们性命，早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我家无人之时，才放火烧宅子。”
依李执瑾看，那些人放火烧她家宅子，真正目的并不是她与姚氏的性命，而是那院子里的东西。
那些她曾花费数年，用尽一切手段，才整理出来的朝廷命官及其家眷的一应文书资料。
放火之人不愿意她继续沁淫在动荡不堪的朝局中搅弄风云。
却不知晓，她早已脱不开身了。
“阿母，这几日我在外有事，不能时时陪在您身边。”
“现下我也拿不准是什么人在背后对付我家，但此番我家确实已陷入乱局，白安拿真心待我，谢公也曾在鲁弘方事中护佑过我，我怕一直住在谢家，会给谢公惹麻烦。改日我会和白安一同走，待我们走后，阿母就去向谢公告辞，我会安排郭公护您与华容往苍灵观，苍灵观中住着贵人，外人不能擅闯。”
“为掩人耳目，我家宅子不能不修，但也不能修的太快。”
“您与华容就在苍灵观住着，等我了却了外头的事，就来接您和华容回家。”
姚氏大为紧张。
握住李执瑾手，细细看她面色。
见她目不透异色，又是与陈白安一起外出，她这才放心应下来。
在谢家住了三天，廷尉史沈知节果然上了门。
谢公院中的仆从来传话时，李执瑾和陈白安正在后花园中赏雨，陈白安还对着潇潇落雨不住感叹，说这个冬天的天气实在诡秘异常，一时下雪，一时下雨，闹的她不知该穿什么样衣裳。
“我大舅母都紧张了很多日子了，天天叫府医给我外祖父搭脉；近些日更是请了好几位城中名医，也住进了家中，就担心外祖父受不住这多变的天气。”
“谢公年纪大了，确实该多注意养护。”
倾盆雨噼里啪啦砸下来。
才踏进雨幕，李执瑾脚下裙摆就湿了一大片。
陈白安在大堆丫鬟伺候下，未沾半点雨滴。
李执瑾却不愿被那么多人围着。她亲自撑了伞，一路走走停停。
边等着陈白安追上来，边看看雨打花残的零落之美。
从后花园到谢公院，短短百米，两人走了两刻钟才到。
谢公借了午歇的由头，去后堂休息；前堂厅中只有沈知节在等。
沈知节与陈白安见安，又随便寻了个借口，将她支开；这才望向旁边悠哉游哉轻饮慢酌的李执瑾。
“沈大人不惜冒如此大雨，也要提前来见妾一面，可是有不堪在公堂上审问之事，想提前从妾这里得到答案？”
沈知节今日冒雨来谢府，求的就是个低调，自然只着了一身常服，也没有带许多小厮仆从。
都已经贴着炭盆在厅中坐了两刻，还没能卸下肩上湿气。
此刻看李执瑾四平八稳坐在那里，半点没有向他行礼之意，沈知节不怒反笑。
“李娘子今日做派，倒与以往奴颜婢膝模样大不相同。”
受这样侮辱言语，李执瑾依旧眼睛不眨，唇边笑意不散。
端着茶盏子的手，更是稳稳当当，没有半点颤动。
“以往沈大人只知妾是长安城中做生意的商人，并不知妾生意做到了何种地步，今日大人都已坐在妾眼前了，那便是摸透妾底细了，那妾又何需在大人面前鞠躬弯腰。”
“就像大人，过往只觉妾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娘，就愿意好好与妾说话；如今察觉妾并非是普通女娘了，便拿言语讥讽妾。大人觉得妾说的对吗？”
第93章 文人
“你倒是长了一条能言善辩的好舌头。”
纵然未穿官服, 沈知节身上气势也是可怕的。煌煌官威，犹如屋外滂沱大雨下，即将倾塌的天幕一样, 叫人心里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