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桑:……
“你这是要在这种时候给我伤口换药?”她试图确认。
“嗯。摩天轮有铁锈,我带的药消毒不彻底,晚了会加大感染风险。”他轻车熟路掏出镊子棉球碘酒等等消毒工具,把她手上胡乱缠的纱布一圈圈解开。
她低头,瞧见他一直硬着的东西,就大着胆子,趁他手占着的功夫,从绒毯里伸出膝盖,蹭了蹭。
他停手,看她一眼,继续上药。
“不做了?”
她挑衅。
李凭不说话,上药速度快了些许,消毒棉摩擦她手心,秦陌桑手指蜷了蜷,嘴里叫痛。
他瞧她一眼,被眼神烫到,她就咬着嘴唇不再说话,转过脸去。
窗外雨声淅沥,电光火石之间她听见医药箱合上的声音,咔哒一声。
然后她的脸接触到他掌心,然后是唇,他吻她眼下的痣,然后倾身。
天地都是纯白。她在白色舟心上下晃荡,荡舟的人神色淡漠,像住在云端的仙家。
而她是被仙家偶然看到的凡人。
“在想什么?”
他察觉到她的失神,把她脸扳过来。秦陌桑双颊潮红,汗湿头发贴在两鬓,而眼神还是纯然如聪慧灵秀的食草动物,他心猛震一下,恍惚间看到许多不属于他记忆的影子。
是许久不见的太子李贤。红纱帐幔,衣衫褪在地上。半醉的太子李贤倚靠在床榻上,手指捏着十六的下颌,两人交叠在一处。
就像现在的他与秦陌桑。
“乖,十六。把它挤出来。”意识不清的太子半眯着眼,修长手指掠过,手上玉扳指褪去,全是湿痕。
现在看来,这段梦只是他的秘密。但如果,如果秦陌桑某天也知道了呢?那些连他都没搞清楚的前世羁绊,她要怎么承受?她如果真的把十六当成了自己,那她要怎么看李贤?
还是说,秦陌桑虽然不知道,但却是因为命绳的羁绊,才对他特别的呢?
头痛欲裂。
神志恢复清醒的一瞬是她揪着他睡衣下摆细声呜咽叫他名字,浑身抖个不停。那是gaochao后的余韵,而他的手——
他的手接住一个骰子大小但四角浑圆的立方体,伴着汩汩温热水流。那是他之前放在医药箱里降温用的不锈钢冰粒。
作者有话要说:
凭子,你玩得有点花了。
注1: 不锈钢冰粒是给威士忌降温的,危险,危险,请勿模仿。
注2: 标题“三清山下”,来自李贺诗《梦天》,“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另外也是男主清修的道场,本章节会出现。
第34章 三清山下(中)
他道歉,收起那块滑出来的冰粒。
这东西比冰块还冷一点,而且不会融化。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她……
极速的降温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他几乎是本能地贴近她。
“唔!”她指关节捏得发白,后背弓起。这太刺激,而且不应该。但李凭脑海里克制的弦已经在看见她溢满泪水的眼睛时全线绷断,只剩下一个想法。
想要她脑海里不能有别人,尤其,不能有太子李贤。
…
“刚刚你……”他想问有没有听见他念别人的名字,但没问出口。这听起来太荒诞,而且如她曾经所说,像个渣男。
看秦陌桑的表情是端详不出所以然的,别看平时粗线条皮实又抗造,但他知道,遇到真正要命的事,她半个字都不会多讲。
她很爽时,眼里只会烟波荡漾媚意横生。不知道都是谁在吃这一套,但李凭觉得她演得很拙劣,只瞧了一眼就不瞧了。
…
这次没再进去,松口时在她颈间留下个浅淡牙印。
雨停了。
她浅浅喘气,把他推开。声音轻,但他听得真切。
“李凭,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有事情,没告诉我啊。”
02
一般来说秦陌桑是个地震了都不会早起的人,但今天例外。
昨夜她脑子抽风招惹了李凭,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邀约,更没想到两人能做到后半场且愈演愈烈。
但自从冰块开始,眼神锋利冷冽,不像他本人。在那个瞬刹她像被某种猛兽盯住,逃脱不得,连血都是冷的。
这个人不是李凭,是某种……藏在他内心深处,更陌生的东西。
巨大的恐慌攫住她,秦陌桑奋力挣脱却被困在浓烈檀木香中,受发烫体温催动的凛然香气是被焚烧后的木质,沉在千万亿年的海底,触感冰凉,燃起来时却摧枯拉朽,把空气里的水分须臾间烧干。
婆罗浮屠,仙魔一面。牛皮纸的尘灰覆盖在描金佛像画上,挂在游游荡荡的吊脚楼门版中央。每天回家拜三拜,外婆什么都信,说她当了一辈子村里的巫,临死鬼会自己找上门。她干干净净,以后结婚了不要告诉男朋友,家里是做这个的。有的人迷信。
遇到李凭之后她还想过,如果外婆还在,一定会成天催她结婚。到时候她就把李凭带回去应付。长得好,家里没别人,而且最好的是,背景比她还莫测。
她暗恋的人,神鬼辟易,是这世间最不合理的存在。
终于触碰到了——那个令人心生惧怕、黑洞般的李凭。
她高兴得快要哭出来,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怪物和怪物相遇了,以这么不可理喻的方式胡搞在一起,竟然她还品出一丝……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