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尚在神游太虚。旁边伺候的军士见她没动静,大踏步走过来,亲自给她蒙上了眼。
秦苏眼前一黑,终于回了神,手下意识地去扒蒙眼的布。
司马熠的声音再次冷幽幽地飘过来,“要么挖眼,要么剁手,你选一样!”
秦苏心口一哆嗦,其实,她并不歧视断袖,甚至对被秦臻拐下坑的人深表同情,喜欢上个妖孽,本是件相当悲惨的事情。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妖孽残害的过来人,她觉得很有必要跟这位长歪了的琅琊王交流一下心得体会,用她拳拳诚意慈悲心肠将他重新引入正途,也算是为秦臻赎一份罪孽。
但是这位被自己这诡异的感情折磨得性情大变,定然是十分排斥自己爱上男人还被人甩了这件事的,所以,她不能单刀直入,而得委婉含蓄地循序渐进。
于是,秦苏清了清喉咙,挺了挺小胸腹,以春风般和煦的口吻说道:“殿下不用为秦臻的事情烦忧。我从小便与他相识,从未见他喜欢过哪位女子。”
司马熠刚喝了口小酒,吃了块烤肉,便听得这话,手里的筷子滞了一滞,目光悠悠地飘了过来。
秦苏继续道:“我也实在想不出他拐走王妃的动机。”若真拐了美女,那厮还能成日里待在秦家堡不露出马脚?
司马熠放下筷子,口气森冷,“你的意思是寡人冤枉了他?”
秦苏心中叹息,既然有情,何苦相爱相杀?
“我只是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司马熠冷笑了一声,走了过来,俯瞰着秦苏那颗白脑袋,此刻眼睛被蒙上,晚上灯光又昏暗,直到她面前,他才能面前分出个前后左右来。
“这五年,秦臻很少离开秦家堡,想必,他若真有心拐带王妃,也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毕竟,当年的事情,王妃的身份被揭穿,在建康城难以立足,即便她深爱着你,大概也不想因为她的身份而拖累王爷的大好前程……”秦苏觉得,自己的道理很有说服力。毕竟琅琊王是个男人,被一个女子联合一个男子这样抛弃,的确有损颜面。既然要治歪脖子树,就应该将他心中的痼疾一点点剔除。
秦苏心里想得挺美的,正满心期待司马熠迷途知返。
司马熠看着她的嘴巴不紧不慢地一开一合,一颗白脑袋就剩了这点点颜色,终于没忍住,伸出手,将秦苏那两只被包裹在白绫里的耳朵扣了出来。
秦苏:“……”
☆、第十章 〔修〕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伴琅琊王如伴五毒。
为了将司马熠这棵歪脖子树扳正,秦苏用了五日来阐述秦臻不喜欢琅琊王妃,又用了五日阐述琅琊王妃非司马熠不可,再准备用了十日表明,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琅琊王是多么受人敬仰爱戴,若是司马熠能做回从前的自己,说不定秦臻会心悦诚服地来拜见他。
但显然,司马熠没有这个耐心,在秦苏说到第十日时,他终于没忍住叫人封了她的嘴,只有吃饭睡觉时能揭开封条。
秦苏觉得,一个人要暴戾成这样,也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他竟然还能熏陶他的手下诚心诚意地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得有多大的感染力和魅惑力啊!
一个送饭的军士还好心为其开脱道:“我们家殿下人很好,不是姑娘想的那样。”
秦苏想,能对着她这张被司马熠荼毒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说出这话的,已经恶毒攻心,无药可救,于是她终于选择了沉默。
大军渡过淮水时,秦苏的车驾便从简陋的囚车换成了华丽的牛车,甚至附庸风雅地在牛车里燃起香炉,袅袅檀香,盈盈轻纱,她的待遇瞬间从俘虏上升到了宠妃。
秦苏觉得,她这是被人竖了靶子正准备接受万箭穿心呢。再替司马熠敷药时,她十分虔诚地问了一句,“您这是打算教我怎么死?”
是被你那些仰慕者用醋淹死,还是被晋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族乱脚踩死,或者被你府上那位挂名侧妃毒死?
司马熠笑得清淡,“只要你听话,寡人保证让你死得好看点。”
秦苏认真想了想,“要不,您给我口箱子吧,我怕还没进建康城便被人投鸡蛋给活活砸死。”
“那你更不用担心了。士族虽骄奢,但不会随意浪费粮食。”
秦苏稍稍满意了一点,那还好还好。
司马熠瞥了她一眼,补充道:“寡人会选一条石头比较多的道走。”
秦苏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歧视断袖,不要歧视断袖,这次终于没忍住,幽幽道了一句,“……其实,秦臻并不喜欢男人。”
司马熠何等聪明,竟然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了,一把卡住秦苏的下颌骨,冷笑道:“你方才说什么?”
秦苏跟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疼得仰了脑袋,却发不出声。两只小爪子玩命地去扣司马熠的魔爪。
司马熠直看到她眼角因痛苦而自动溢出的泪水,这才松开手。
秦苏趴在地上咳嗽起来,却斜了眼看向这个罪魁祸首。她的脑袋还裹在白绫里,导致那双墨玉般的眼睛特别醒目,而此刻,这双眼睛里映着泪光,还一副倔强,倒让司马熠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拉她。
秦苏躲开了,压住咳嗽,质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就因为我跟王曦长得像,你就非得置我于死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