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后并不是他们的生母,也不是废太子的生母,但却是武宗皇帝的皇后。司马承与司马熠的父母早年亡故,奉她为太后倒是合乎情理。
这位太后出自颍川庾氏。其父曾高居中书令,与琅琊王氏王永共掌过朝政大全,得罪过不少人,后流民军攻破建康殒命,颍川庾氏为了避风头,也就此沉寂下去。这位虞太后更是识时务的人,曾几次请求武宗皇帝废黜她这个皇后,但武宗念及夫妻情谊,保住了她的后位。
武宗驾崩后,她便搬进了覆舟山的佛堂,很少过问红尘俗世。
这次能惊动她老人家,可见琅琊王和晋帝之间的事情震撼有多大。
虞太后难得下次山,自然该过问的事情也都要过问一下的,其中便包括琅琊王选妃,以及她那侄女王芝画的婚事。所以这次宴席,连秦苏和桓楚也在列。
秦苏是在华清宫门外碰到司马熠的。
毕竟是琅琊王,绝对不会示弱于人前。秦苏见他时,他穿着一身金线织就的云纹黑袍,将整个身材勾勒得挺拔修长,俊面凝霜。秦苏的视线爬过他的玉冠时,愣了愣,那玉冠正是她送他的那一只。
一看之下,秦苏的视线便没能及时挪开。
司马熠看到她,脚下也微微停滞了片刻,脸上似有冷气在悠悠打转。
秦苏不敢跟他打招呼,微微退了一步,依礼请他先行。
司马熠也没推辞,举步走在前面,秦苏想跟他把距离拉得远一点,便跟得稍稍有些慢,可等她到华清宫门口时,一抬头便撞进司马熠的眸子。
此刻,他正伸着手,黑漆漆地眸子就那样看着她。
秦苏心颤了,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觉得那只手很有诱惑力,仿佛握住了就永远便不想再松开。
桓楚追上来时,便见秦苏仰头看司马熠的“痴迷”模样,心中暗骂了一句,疾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秦苏的手,重重捏了一把,脸却对着司马熠,笑道:“琅琊王好早。”转头又对秦苏道:“走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这亲昵模样强烈刺激着司马熠的眼球,他收回手,转身离去。
秦苏一下有点心慌,瞪了桓楚一眼,使劲甩了甩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桓楚看着她嘴唇上还没好的伤口就恨得磨牙,不要以为老子看不出来那个伤口是怎么来的!你跟他怎么就能授受得清了?
但出口的却是,“我等你,你会适应过来的。”
秦苏心口又抽搐了一下。
桓楚是何等骄傲跋扈的人,竟然对她如此示弱,她方升起的邪火幽幽地灭了,有些颓丧地道:“有些事情,我忘了。”
她记不得她以前是如何跟桓楚相处的,明明她有满腔柔情,可对上桓楚,她却突然就不知道从哪里发。
桓楚温柔地抚着她的鬓角,“就算你把我忘干净了,我也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的。”
秦苏仰头看着他,眼中似有波涛暗涌,良久才听她道了一句,“对不起。”
桓楚的手突然僵硬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无妨,我等得起。”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王芝画从转角出走出去,面色惨白,若不是秀娘扶着,她怕是早踉跄摔倒地上去了。
秀娘皱着眉头,怒火熊熊,“那个狐狸精怎生如此无耻!”竟然连桓南郡都勾搭上了?
王芝画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重,但她很快恢复过来,“这样也好……”
她的目标本来从来就不是桓楚。
☆、第五十三章
虞太后这场调解宴并没起到实质性的作用。虽然在她面前,司马承两兄弟勉强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和睦姿态,但却是生疏的。
这位太后也是一位开明的太后,对于秦苏这个引起兄弟阋墙的罪魁祸首,她很宽容,甚至脱下手上的镯子送给她,算是给晚辈的见面礼。
秦苏惶恐,“民女受之有愧,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虞太后看着她脸上的面具道:“哀家看你甚觉亲切,不禁想起故去的琅琊王妃来。这东西,你受得。”
秦苏不好强行推迟,只好领了。
退下来时,再次与司马熠的目光撞个正着。
桓楚立刻起身,叫随从奉上厚礼,表了一下孝心,最后他堂而皇之地加了一句,“多谢太后对秦苏的厚爱。”
司马熠捏着的那杯酒便再也没能咽下去。
虞太后只是将左右看了看,连司马承脸上都露出些许诧异,随即笑得愈发温和可亲,也赐了桓楚一件东西。
散席后,虞太后将王芝画留在宫里陪她。
“坊间传言不是说你跟桓楚如何如何,还说琅琊王一心想要娶那北地女子,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哀家怎么越看越不明白了?”
王芝画抿了抿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她既不敢说秦苏便是王曦,那无疑是在给秦苏助长气焰,也不敢说司马熠桓楚几乎同时弃她而去。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失败。
虞太后叹了口气,“有空你多陪陪湘亭侯吧,毕竟他是你的亲骨肉,这才是你能真正依靠的。”男人,付出一生你也未必能靠得住。
王芝画躬身应是。
那厢回了华林园,秦苏摩挲着虞太后的镯子,像是一块烙铁一般,烫得她想尽快找个地儿丢下,最后,她只好磨蹭到司马熠的书房,敲了一会儿门,那边才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