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才经历过那样的险境,能留下性命来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所以看到这样的黎江县,反而没有心凉半截的感觉。
这会儿都纷纷上船去休息,这几天大家又惊又怕,吃不好睡不好,待上了船洗了澡吃了可口饭菜,也就都去休息。
人尚且是这样,那骡子也只能牵回来几头,其他的都掉下去崖去摔死了。
把齐大爷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听阿沅的罢了,大家不会受伤就算了,现在也都能跟着大家一起建房子。”
齐沅沅也没想到,大家会弄得如此狼狈,但是事到如今,哪里有怪谁之说?便安慰着齐大爷,“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走水路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所以大伯这事儿怨不得你,毕竟您也不知道,这山路会如此险峻。这一路上您也累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等起来咱们再商量。”
齐大爷如今是身心疲惫,听到齐沅沅的话,也只能叹着气上船休息,齐沅沅安排好这边,便去了齐二爷家榕树屋这边。
刚才她就发现二伯娘一直在找齐蓉蓉的身影,但看到二伯把二伯娘拉走,兴许是和她说齐蓉蓉的事情。
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三哥齐子年和三嫂焦玉螺都在牛圈上那个小平台上站着,旁边放了桌椅,不过两人目光都紧紧盯着上面的一处树屋,压根就没法安心。
见到齐沅沅走过来,齐子年忙迎过去,“七妹你来得正好,我爹娘正为了蓉蓉的事情争执。”但是他刚去劝,被他爹给赶了出来。
“我上去看看。”这榕树群很大,所以除了上面那宽大类似于衙门,二伯办理公务的地方之外,还外加几个保持同一水平线的小房间,都在各分支上。
而往上的树枝,还有几个小房间。
其实远远地看,就像是些大小鸟巢,倚着这些树枝而建罢了。
她走了上去,里面只有二婶的呜咽哭声,她抬手敲响了木门,“二叔,二婶?”
里面柳氏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齐二爷的声音响起,“是阿沅么?进来吧。”
齐沅沅推门进去,这种小树屋的窗户很小,所以哪怕这是白天,这间房又有两个小窗口,但因为外面繁茂的枝叶遮挡,屋子里还是显得有些不大明亮。
所以这个时候齐沅沅已经看不出柳氏脸上的泪痕,但能感受她满身的哀伤。
“五姐姐的事……”她刚想开口安慰,没想到齐二爷却给她打断了,“你五姐姐,死了。”
齐二爷的口吻不像是说假话,那种哀戚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他说完,看着一脸错愕的齐沅沅,招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才慢慢说道:“我和你二婶这么多年把你五姐姐留在身边,一来是她的身体缘故,二来还是因为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人说齐蓉蓉活不了多少年,熬不过。
如今他们信了。
齐沅沅听他说完,怔了好一会儿,本想开口安慰他们,莫要信这些胡言乱语,可是转而一想,五姐姐身体里如今的确不再是五姐姐,而是一个来自自己那个世界的一个无知魂魄罢了。
可笑的是,那人以为她自己是先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齐二爷忽然说道:“来这黎江县的山路险峻,以及这黎江县的情况,我都简单在信中提过了。”说到这里,齐二爷忽然哽咽起来,将脸别了过去,“如果那个人是你五姐姐,她是断然不会把信换了的。”
齐二爷现在坚定地认为,正因为大哥他们没看到自己的信,这样贸然走山路来此,才出了现在的事情。
“白马大师说了,你大伯娘如今只能乞求阿岇山神的保佑,他束手无策了。”白马是对巫医的尊称,大家一直都这样叫,原本的名字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一样。
大伯娘的伤很重,齐沅沅知道,但是怎么也没料想到会到这一步,她一下觉得害怕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柳氏没忍住捂着脸继续哭起来,“我们对不起你大伯娘,除了蓉蓉,你三哥和七姐,几乎都是她帮我们一手带大的,她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和你二叔还有什么脸活着啊,呜呜……”
齐二爷在一旁叹着气,显然他也认同妻子的这个观点,所以没有办法去开口劝说或是安慰柳氏。
齐沅沅见此,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叔二婶,你们既然信奉那话,加上后来的五姐姐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所以既然如此,那现在的五姐姐,也不是咱们家的五姐姐了,如此与你们又有什么错呢?”反而是五姐姐,她如今又在何处?
齐二爷频繁叹气,一边说对不起大哥一家,柳氏也一直哭。
齐沅沅坐了会儿,朝着窗外看去,“大伯娘往后如何,我也不知晓,可是在这黎江县,二叔你是家里的主心骨,你和二婶这个时候都是不能出事的,不然我们这一大家只又该何去何从?”没了齐二爷,他们就是属于外来者,这么多人,是不会被县里的人接纳的。
这话提醒了齐二爷,他也起身,走到了窗外,正好看到下面树上小平台上焦急望着这里的儿子和儿媳,又见着远处的坝子上,齐家的一些人正在修砍竹篾。还有他们远在京城的小女儿齐茵儿。
他的确不能因为齐蓉蓉的事情,而一蹶不起,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