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是个毫无瑕疵的假人。
明明他刚刚生硬地找到了她的把柄。
周起樾不能说不是。
他是来试探的,也是来解恨的,但绝对不是来毁掉和嘉汇的合作的。
周起樾沉下脸,想起了来之前自家父亲的那些叮咛,骂人的话被堵在嗓子口。
周玉笙私下里早就调查了傅晏和宋洇的往事,父亲大发雷霆,怒火之后,评价说:宋洇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有她在,嘉汇必然会和他们合作。
周起樾不懂。
调查内容他也看了,不过就是强取豪夺,一些惯常戏码。
只不过主角是他的未婚妻和京圈的傅少。
周起樾觉得,如果他是傅晏,他必然恨死了宋洇,所以他不懂父亲的想法。
周玉笙骂他蠢,周起樾气不过。
恰逢父亲打算派亲信来亲自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傅少”,周起樾否决,自告奋勇说他想来。
这位傅少自打出现在京圈,短短三年便力压傅家同龄的几位,混到傅家继承人位置。他的手上不见得干净,风评也有些凶恶。
了解了傅晏的身份,周起樾没傻到说要把人打回来,除非他活腻了。
他只是想看看这位京圈傅少和他那个完美的未婚妻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周起樾不喜欢宋洇,也乐意见到他们之间那荒唐的婚约解除,但这并不代表一个富家出生的公子哥儿愿意看到别人从他手底下抢人,不管是这个人怀以怎样的情绪,爱恋也好,羞辱也罢。
他周起樾都不会同意。
哪怕在他的眼里宋洇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他和他们周家也得罪不起傅家,尤其是傅晏。
周起樾愤恨地扫了宋洇一眼,并没有给自己的未婚妻面子,与她擦肩直直走到会议桌旁。
他寻了一个座椅,狠狠踹了一脚,踢到傅晏的跟前,然后一屁股坐下。
“傅少,久仰大名。”
周起樾两腿叉开,挂上笑容,伸出了手。
他很少这么客气。
可没想到他身前的男人双腿交叠,一如方才,垂眼扫着文件。
傅晏根本没有搭理他。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更为死寂的沉默,落针可闻。
周起樾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时间久了,便显得有些可笑。
“这是不打算理人吗?”周起樾生了恼意,他悻悻收了手,不忘嘲讽:“原来,传闻中谦和有礼的傅少,居然就是这样呀。”
此话一出,傅晏有了动作。
他将钢笔放回到了自己的西装口袋,而后将看到最后一页的文件合上、转交给秘书。
周起樾冷笑着看这个高大的男人安静地完成这一切。
下一秒,眼前人那双狭长的眼睛平稳抬起,落到他身上。
犀利得好似能洞穿他的心,周起樾甚至感受到惊慌和战栗。
傅晏嘴角挂着不大生动的笑意,语气无波无澜。
“谁和你讲我谦和有礼?”
还是那种感觉,上回在君晤会所被打的时候,周起樾就有这样被压迫的感觉。
让他觉得,他在他的眼中就是只小小的蝼蚁。
“你什么意思?”周起樾不懂,拧了眉。
“周副总,”傅晏坐在软座上笑,却不让人觉得亲和,反倒像是一头被装在西装里的凶猛困兽,“好久不见。”解释:“我以为你比较清楚,傅某不是一个谦和有礼的人,毕竟我的拳头和你打过照面,你不记得了吗?”
旧事重提。
周起樾心中盘算的循序渐进的试探心思霎时没了,脑袋一空,猛然站起了身。
任谁被这样提及糗事都不会忍得住。
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那是什么眼神?
看不起他?
和宋洇一样的,藏在眼底的,目中无人之感。
周起樾呼吸的频率愈发快,他想起周玉笙的话,又不得不压下情绪。就算是他父亲也惹不起傅晏,周起樾反问:“傅少不是来我们周氏药业合作的吗?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
虽然周起樾不理解父亲为何笃定和嘉汇的合作能成,但他信任自己父亲的判断。
周起樾掠过不远处,宋洇神色有些崩溃,似乎在害怕他说错话。
“傅少,你觉得我们周氏药业怎么样?”周起樾的怒意没全部压下去,但还是勉强展露笑容,有些尖锐地问,“觉得我未婚妻怎么样?”
压抑的气氛像是有重量。
傅晏略思考,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语调漫不经心,“今天在贵公司了解了你们新药的情况,还算满意。”
周起樾还想揪着“宋洇”继续问这位傅少。
就听到对方冷声道,“不过一看到周副总,突然想起来咱们之间还有过节。”
“上回我打你,打得手疼。”傅晏轻嗤,抬眼,眉眼含威。
周起樾刚按耐下去的恼怒又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沉甸甸的被羞辱的感觉。
他还是落了下风。
分明是傅晏从低处仰望周起樾,可却像是周起樾在仰望他。
有些人,天生知道如何让人臣服。
傅晏缓缓地起身,西装裤包裹下的腿修长而有力,他垂眸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我的手还算宝贵,所以周副总,你欠我。如果你父亲周玉笙周总不亲自登门道歉,这份合作的最终文件,我不会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