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的时候,姜黎喊了声“叔叔阿姨再见”。
阮母对她点点头,虽然对她笑了,但是审视的态度总是让姜黎梦回教导主任。她终于明白阮星蘅有时候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是从哪儿来的了。
阮父急匆匆地从卧室里跑出来,拿了一份崭新的小红包。
挺厚的。
姜黎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抓住阮星蘅的手。
“拿着吧。”
上车的时候姜黎还晕乎乎的,她打开被撑爆了的红包,数了一下,忽然捏着里面一元硬币说,“阮星蘅,你爸妈给了我一万零一块。”
阮星蘅打转反向盘,对她这句话没什么太大反应。
姜黎又说:“你知道一万零一块什么意思吗?”
“万一挑一的意思!”
兴奋劲忽然涌上来,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重视让姜黎突然油然而生了使命感。
她十分郑重地将硬币塞进自己的钱包:“阮星蘅,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说这话感觉好像渣男宣誓,姜黎顿了一下,又添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不让咱爸妈失望。”
汽车在宁大附中的校门口停下,绿茵繁茂如往昔,下车的时候姜黎一阵恍惚,看见阮星蘅抬腿,下意识问了句去哪儿。
“你在江宁呆了四年,一直没回来看过吗?”
宁大附中的招牌依旧张扬而又明显,明明只是唏嘘平常的一句问话,却勾动了姜黎心里的某根线。
她垂下眸:“工作太忙了。”
长大以后工作忙似乎成了一个万能又不会被拆穿的借口,阮星蘅嗯了一声,“那进去看看吧。”
他打趣道:“还认识路吗?”
“当然。”
姜黎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上了三年的学校,这段路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带着一种期盼雀跃的心情踏进有他的班级。
宁大附中出色的不仅仅是教学成绩,还有堪比皇家园林的风景。
学校有一个不算很大的坡,视野很好,远眺可以看见学校里的未名湖,湖里养了校长的两只黑白天鹅。如果运气好,傍晚也许可以看见粉红色的天空。
姜黎在这里看了不止一次的日落。
高一是不需要上晚自习的,但是阮星蘅每天晚上会留在奥数社团进行竞赛训练。
姜黎就坐在坡上等着他下课。
她喜欢翘着腿俯瞰整个天空,等着阮星蘅来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的站不起来,心安理得地拿走他校服口袋里的最后一刻奶糖。
“阮星蘅,你知道为什么天空有时候是粉红色的吗?”
她的想法天马行空,两条纤长白皙的腿荡啊荡,像山间的精灵一样。
十六岁的阮星蘅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解开系在腰间的校服外套,伸手扔进她怀里,很无奈地提醒她,“姜黎,你是个女孩子。”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天空是粉红色?”
她是真的很想说答案,眼睛里亮闪闪地盯着他看。
阮星蘅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一下,她紧紧抱着他校服盘腿坐在面前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让他心弦一钩的感觉。
他摇摇头,抬头也看向瑰丽的天空。
“那是因为有人把喜欢藏在了日暮里,所以天空变成了爱的颜色。”
姜黎低下头,过了一会儿睫毛颤的飞快,有几分含蓄地问他,“你知道是谁把喜欢藏在了日暮里吗?”
太明显的答案了。
下一秒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阮星蘅猛地咳了一声,先她一步开口。
“出现粉红色天空的原因是云层增厚,阳光折射呈现的景象。一般来说由于在早上太阳光角度较低,空气中的水分大部分吸收了波长较短的绿色、蓝色和紫色光,而留下了波长较长的红色光和橙色光。等到傍晚通过大气传播,折射以后就会显示出这种粉红色。”(1)
哦。
浪漫的泡泡被戳破,姜黎抱着怀里的相机一声不啃地跟着他回家。
没有情调的理工男。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脚底下重重踢着碎石。
阮星蘅拎起了她的衣服领子,话里有一种不省心的无奈。
“姜黎,好好看路。”
可能是出于对那个毁灭的浪漫幻想的弥补,阮星蘅今天比平常还多了一句话——
“如果你好好走回家,我今天请你吃雪糕。”
“这么好?”
虽然有被当作白痴的嫌疑,但是姜黎心里还是莫名雀跃起来。走到路口的时候,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像粉红色花海的天空,觉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没错。
因为她在日暮里藏了自己的一份欢喜。
阮星蘅出来的时候,姜黎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他问了句:“怎么了。”
姜黎狠狠地咬下牛奶雪糕,牙齿被刺激的她倒哈了一口气。
她愤愤不平说:“为什么只有红色光和橙色光不吸收,这么看这粉红色的天空还有点悲惨色彩。”
阮星蘅哑然失笑。
他伸手戳了戳她充满艺术情怀的脑袋,决定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和解。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那种日暮藏欢喜,也挺有道理的。”
“真的吗?”
姜黎凑过脸兴奋地问:“日暮的时候,你也偷偷会想着喜欢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