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猜不到真相,而是不愿去想。
更准确来说,是不愿对方再度受伤。
然而周叙的话,将彼此小心呵护的旧伤撕开,企图使伤痕扩大,最好永不痊愈......
既然无法逃避,那么就坦然面对。
不多时,简以拉着傅听岘回了家。她翻出那本日记本,深吸一口气,递给傅听岘:“把它看完。”
傅听岘眸光微动,接过,“好。”
“好了,我也要去找我的药了。”
见她拎起包,傅听岘抬眸,声线沉缓:“需要我陪你去吗?”
简以摇头,唇畔勾起一抹弧度,“不用,我知道在哪里。”
同样的伤,需要不同的药。
他们各自寻药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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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陈旧的薄荷绿日记本,工整隽秀的字迹印入眼帘。傅听岘逐字逐句地看完,眼窝发酸,他用力闭了闭眼。
而后,他把日记本合上、郑重放好,起身拿车钥匙出门。
迈巴赫停在柏晟中学门口,傅听岘提前给班主任打过电话,顺利进入学校。周六的校园较为安静,傅听岘缓步经过每个熟悉的路牌,与三两个拿书本或抱篮球的学生擦肩而过。
柏晟的校服未曾变过,傅听岘恍然转身,似乎瞧见了当年的简以和他。
他径直来到实验楼。
化学实验室空空荡荡,隔着玻璃窗,傅听岘望向左排第三个位置,视线停留许久,才缓缓移动到水池边。
【他说,既然考过第一,就代表你有拿第一的能力......我的脑子可能被浓硫酸腐蚀了,否则怎么会一直想他?】
原来当年周末的实验室,心跳错乱的人不止他一个。
离开实验楼,傅听岘走到不远处的篮球场。思绪飘回高二的篮球赛,他忍不住轻笑,少年满腔的胜负欲不假,看不惯宋遇峥也是真的。
篮球场紧挨校医室,干净整洁的观察室里,摆设有些许变动,只有窗边的沙发位置不曾改变。
【打架打架,就知道打架!你的追求者也不少啊,居然阴阳怪气我,烦死了,狗东西!!!睡着的时候倒是乖,睫毛好长......唉,要是毯子是你给我盖的该多好?】
胸腔酸胀,傅听岘垂眸,眼睫颤动,暗骂自己傻逼。
——不过那条毯子,还真是我给你盖的。
阳光穿透树叶罅隙,一晃眼来到柏晟的大礼堂前。除了大型节日、晚会和校领导重要讲话以外,大礼堂通常不开门。
然而今天,礼堂门大开,有学生进进出出,像是在彩排节目。
傅听岘踏上台阶,走了进去。灯光昏暗的晚会厅,几个学生在舞台上对剧本,他随意在后排找个座位坐下。
【原来你也会因为喜欢而紧张。只愿一生爱一人,在你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真的好羡慕她......】
高三的元旦晚会,因为是她策划和统筹的,所以他才会在突发事故后上台救场。五音不全的少年,踌躇紧张地在黑暗中拿起话筒,用了好大力气才找回声音。
敢面对台下唱出来,是因为喜欢的人在幕后,他才能鼓起勇气。
——不需要羡慕,那个人就是你。
漫步在校园里,走走停停,公告栏里的年级大榜,第一名和第二名写着两个陌生的名字,但位置依然紧紧挨着。
正如当年的她和他。
原来,那时紧密连在一起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名字。
最后,他来到盛德楼。
柏晟中学最老的教学楼,顶楼的教室空置,学习压力大的时候,学生常常会到这儿来放空自己。
他没有搭电梯,而是一层层走上前,走到十楼,顶层的楼梯拐角。
【算了,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日记本的倒数第二页,这句话的笔迹很淡,大概是在极度无力的状态下写上去的。
可是在最后一页,她还是写下赌气的话。
傅听岘闭上眼睛,楼道涌入凉风,他静静体会那年那天她听到合成录音后的心情。
酸甜苦辣俱全的高中三年,那份小心翼翼的无声暗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全部得到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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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以坐上车,直接往傅家老宅开。巧的是,车开进幽静的别墅区,地上残着喜炮的痕迹,她目光一顿,透过车窗看见三个男人。
城南江家的三个纨绔太子爷,喜气的穿着打扮,一看便是来参加友人婚礼的。
徐三少的话在耳边回响,一个猜测倏然浮上心头。简以靠边停车,推门下车、径直朝三人走去。
看清来人,江家三个太子爷心下犯怵,面露心虚,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一步,站在中间的江大少梗着脖子,拧眉警惕道:“想干嘛?”
三人的反应增加了猜测的准确性,简以表情淡淡:“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闻言,三人脸色大变——
果然是来秋后算账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吧简以?你老公不是已经给你出头了么,有必要揪着不放吗?”
“跟他说过了,那天是我们喝多乱说的,一码归一码,架都打过了,怎么跟娘们似的!”
简以脸色一沉:“说谁娘们呢?”
“......”
服了这两口子。
前两年他们是混了点,看简家失势,酒后吹牛逼说浑话,说等简以回国就把人弄过来玩玩儿,没想到被傅听岘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