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符合姜眠的心意,倘若时间能重新回到两三年前,回到姜家还没有出事之前,她对樊可期极为满意的。他们可能会在一起成亲,会养育孩子,会简单而又平静地度过一生。
可偏偏不是。
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变化,却摇了摇头,“不了,最近有点忙。”
少年脸色变了变,还是执着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等你有空。”
她笑着摇了摇头。
兴许是她的拒绝过于坚定,樊可期也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头不可抑制地垂了下去,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可怜小狗。
可就算被拒绝,他也没有任何不妥的拒当,带着姜眠一起放了风筝之后,再将她送回家。
她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时,隔日早上,院子门就被敲响了。
外面还在下着绵绵细雨,空气中氤氲着水汽。
水汽在少年的发丝上凝结着一颗颗细小的白色水珠,衬托地少年越发青葱笔直。他拎着一篮子刚摘采下来的桃花枝,眸光闪亮。
“既然你没时间就看桃花,我送你一篮子好啦。”
少年的感情,赤诚而又热烈,带着毫无畏惧和毫不遮掩的浓烈喜欢。
姜眠几乎能看见他带着一篮子桃花,在一众行人错愕的目光中满心欢喜地朝着她走来。
很难不会为了别人的独一无二的偏宠而心动。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动,对峙之中,她最后还是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接过他手里的花。
“看上去很不错,什么时候摘的?”
“今早去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樊可期低头掩着自己的唇,咳嗽了两声,声音有点儿紧绷,“你喜欢吗?”
寺庙离这很远,一来一去最少也要两个时辰,怕是天还没有亮他就已经匆匆出发了。
姜眠低头嗅了嗅花,全都是初晨露水的清香气。
“还不错。”
(十一)
樊可期经常出现在小院,送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贵重的发簪,也有便宜但是极有意思的木质铃铛。
送完东西之后,他也从来不会要求进去坐坐,就是趁着送礼物的空档和姜眠说两句话,或是两个人在小巷子中散散步。
两个年纪相仿的人走在一起,说不出来的登对。
姜眠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赵九重,可想要嫁给赵九重的心思却淡了很多。她甚至在想,樊可期是个不错的人,要不就这样安定下来好了。
可就在她刚生出这个念头时,久久没有出现的赵九重突然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这么多日没见,男人身上的煞气更重,横刀立马坐在秀气的小杌子上,也让人看得心惊胆颤。
姜眠被吓了一跳,鬓角旁边的栀子花跟着晃了晃,紧接着神色如常走进去。
她的表情过于淡定,淡定到像是屋子里完全没有赵九重这么一号人物。
在路过男人身边时,赵九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把攥着她的手,“那个男人是谁?”
姜眠心脏微微紧缩,最后回答,“一个小书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但凡她说是那个书生是顾淮安介绍的人,或是炫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错说不定改日就要成亲,赵九重都不会生气。
因为这多半说明姜眠纯粹是找了一个人来气他。
可是她没有,她甚至为了保护那个书生对他的身份含糊其辞,怕他去找那个书生的麻烦?
他气极反笑,质问:“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你也整日去见他?”
“这同你有什么关系?”姜眠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心烦意乱之下语气难免不好,“我见了谁,同谁有来往,不都是我自己的事吗?”
“我们结束了。”
也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男人,赵九重脸色瞬间变了。
在夜色之下,他的脸色漆黑,脸上的伤痕越发狰狞,放置在膝前的拳头握紧,手臂上青筋鼓动。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锐利的眸子死死地锁在对面女子的身上,如同一只饿狼随时有撕咬上来的风险。
“你再说一遍!”
姜眠看了看他,闭上眼睛,再睁眼去看,再闭上。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她突然就笑了。
她半靠在桌子上,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与长相不符的媚态,笃定道:“赵九重,你喜欢我。”
赵九重闭眼不去看她。
但是她也不着急,自顾自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说是茶水,也就是用果干泡出来了的。安王府自己就有庄子,每年各色果子多到吃不完,就有巧心的厨娘将果子炮制或者风干,做成各种各样的果茶。
她其实不爱吃甜的,真正爱吃甜的人是阿姐。她在阿姐的院子里喝了两回,见她喝了两杯,阿姐就让人包了许多给她。
阿姐就是这样细致体贴的人,对身边所有人都好。
所以这么好的阿姐,为什么在宴会上还有人不长眼的刁难呢?
阿姐让她别在意,阿姐自己本身就不在意,觉得日子好坏与否都不是由着别人说的。
可是,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真的没有办法不在意啊。
所以在赵九重走过来时,她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赵九重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不节制的人,倘若没有一点自控力,在刀光剑影当中,他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