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要分别的时候,男人忽然转过身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下,“晚上我过来吃饭,让丫鬟做点姜仔鸭。”
赵九重这个动作有点儿反常,姜眠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胡乱应了声。
抬起头,她就看见站在不远地方的清隽少年,浑身僵硬住。
少年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长衫,手里捧着的是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糕,眼神复杂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许是觉得姜眠可能是受到了胁迫,他抿紧嘴唇两边的酒窝凹陷下去,神色肃穆地走了过来。
赵九重浑不在意,虚虚揽上姜眠的肩膀。
“你朋友?”
“嗯。”
“那我们的喜帖也送他一张吧,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宴。”
樊可期的脚步因为这句话生生停下去,眼里接连闪现过震惊、恍然、哀伤的情绪。少年如松如竹,没有沾染尘世的俗气,尚且不懂得掩饰脸上的表情。
姜眠无悲无喜地点点头。
赵九重一改常态,主动走了上去同樊可期介绍自己的身份。
“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眠眠了。那些东西我也看见了,确实精巧得很,她还挺高兴的。回头我同管事说一声,将这些东西的花销送到你府上,你别嫌弃。”
这句话其实相当侮辱人,也在变相地说自己同姜眠的亲近关系。
樊可期脸色冷了下来,“不必了。”
他又看向站在旁边什么都没说的姜眠,期盼着她能说些什么。
在逐渐的沉默中,他声音中也掺和了几分沙哑。
“我同姜姑娘是朋友,这些东西不值一提。”
“我既然送了,便是心甘情愿而已。”
姜眠握紧自己的手心。
(十四)
姜眠和赵九重成亲了。
赵九重位高权重,更是有爵位在身,婚宴办得很是隆重。
她婚后生活也很是不错,顺利接管了信阳侯府的中馈,赵家那些人虽对她不满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触赵九重的眉头,都将自己的小心思收了起来。
唯一不满意的可能就是房中之事——赵九重要的频率太高了。
他这个年纪,也想要一个孩子。再加上他知道逼着姜眠成亲的事情做的不地道,对姜眠就更加好,这个好就体现在房内。
姜眠原本就身体弱,又喜欢将所有的事掌握在手中。
所以她极厌恶这种濒临失控的感觉。
哪怕是尝试去喜欢赵九重,多次下来她还是发现自己做不到,哪怕是真的怀了身孕也不成。
赵九重可能是也察觉到这一点,抱着她已经凸起的腰身,半笑不笑地问:“前日崔家生辰宴,崔家姑娘送了一幅画给自己的祖母,画上是松鹤延年的图样。偏偏打开画卷时,仙鹤的头冠往下淌血,让大家都看了笑话。晚上就传出,崔家姑娘被禁足了,怕是婚事也困难。”
“是吗?”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赵九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间看出什么端倪。
姜眠淡定反问,“我应该说什么?”
赵九重语气放重了几分,“崔家是大族,即使皇上有意要打压世家,可几百年的积累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姐姐同顾淮安的感情好,崔家姑娘就算是想要用下作的手段嫁给顾淮安,可崔家也绝对不会允许嫡女为妾。你这一出手,说不准会被崔家发现。”
“不会,”姜眠冷静说道,“画上的颜料经过几个人的手,真要是追究也是一年之前的事,不会有人查到。”
“果真是你,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要替你的阿姐出气?”赵九重声音略微干涩,仍旧能听得出愤怒,“你现在还怀着孩子。”
“是她不该妄想阿姐的东西。”她看向赵九重,“你在怪我吗?”
赵九重没说话。
姜眠猛然起身。
她怀的是双胎,肚子比一般孕妇大很多,加上她骨架小地可怜,猛然起身时候肚子都像是要往下坠。
赵九重被吓得眼皮子直跳,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可搂住之后应该要说些什么,他又不知道了。
他只是愣愣地抬起头,用这个姿势望着面前的女子,半晌说。
“一一,我知道你在意你阿姐。那你……那你能不能也在意在意我?”
方块状的石子在他的喉咙里滚呀滚,将喉间滚得一片鲜血淋漓。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试图用一种开玩笑地口吻问:“我爱你,你就不能试着爱我一点吗?”
他不再是草原上的猎豹,而像是最忠诚的信徒,匍匐在最信仰的神明面前祈求垂青。
姜眠知道自己知道说一点好听的话,这件事就会被带过去。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
可她不知怎么,那个“爱”字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赵九重低下头,在她凸起的腰腹上亲了亲,“那你爱一点我们的孩子好不好?你都要生产了,这段时间乖一点,好好养胎好不好?”
姜眠还是答应下来。
(十五)
姜眠这一胎生得很是凶险,几乎要了整条命,甚至在血流不止时,大夫都说很难救了。
最后已经从太医署离开的陆院首被请过来,保住了她的命。